“連你也以為,此事是我的手段?實則我自己也不知怎麼回事,為何忽然之間皇上會將她送到太極宮養病,我想……難不成她真的被侄女之死嚇病了?”
“不管怎麼說,對母親來說,始終是好事。或許,您半生的期望,就在這一遭了。”
“是啊……如此緊要時刻,或許我該靜心在宮中作為一番。可靈徽,實則我也並沒有什麼奢望,宮裡宮外耳目眾多,我身邊宮女侍衛時刻緊跟,我五日見他一面已是不妥,還能做其他什麼事?況且他的年紀比你還小,我這枯殘之身,難道還有什麼期望?”說到這裡,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聲音也越發低啞了,“靈徽,我傍你父皇二十多年,可一直都是行屍走肉。我知道自己與他無緣,今生今世,註定相望不相聞,但我只想……能多看他一眼,能多聽一聽他的聲音也是好的……”
那個帶著他一路行來的侍女聽到這裡,頓時臉色煞白,明白自己不經意間聽到了太過可怕的秘密。她頓住腳步,央求地回看他一眼。
他也是震驚到失常,見曲橋已盡,即將到門口,他趕緊對那個侍女點點頭,示意她趕緊離開。
然而她離開的腳步太過倉促,讓同昌公主聽見了他們的聲音。她忽然站起走到了水榭門口,一眼便看見了站在橋上的他,還有那個正在疾步往回走的侍女。
同昌公主也是猛然間臉色煞白,厲聲喊道:“豆蔻!”
那個年約三十多的侍女,原來叫豆蔻,與她的年華並不相稱的名字。但他也不怎麼在意了,只覺得心口茫然。原以為同昌公主難以對付,然而此時知道原來是郭淑妃對他有意,他只覺無比震驚,心亂如麻。
他止步於曲橋,看見芭蕉掩映下的軒榭,窗前一張條案,郭淑妃正擱下筆,將手中一張紙緊揉成了團,丟到了地上。
他站在橋上向著她們行了一禮,然後沉默地轉身離開了。
叫豆蔻的侍女跟著他疾步跑了出來,就在走到門口時,同昌公主跟上了他,而豆蔻被帶了回去。
三個人都心照不宣般,不再提起這件事。而他那天在回去後,向國子監提了辭呈,準備回蜀郡去。
後來,他在公主府聽說知錦園被封閉了,又聽說,是因為有一個叫豆蔻的侍女,被冤魂索命死在了裡面。
他在京城最懊悔的一件事,就是當時沒有在知錦園大門口時,便叫那個侍女豆蔻離開。雖然,這個豆蔻與他素不相識,年紀較大,相貌也毫不突出。但他總是覺得,她的死,是自己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