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前,先是浮現出皇帝那張溫和含笑的豐腴面容,然後是王宗實陰惻如毒蛇的眼神。然而,還有其他隱藏在背後的人,王皇后,郭淑妃,龐勛,以及近在眼前的西川節度使范應錫……世間種種,人心最不可測,誰知道究竟會是哪一個人,在和顏悅色的表面下,暗藏著叵測殺機?
房門輕響,是張行英也出來了。他手足無措地站在她的身邊,轉頭看看她,欲言又止。
黃梓瑕於是便說:“對,是我。”
“真的是你……”他低低念叨了一句,高大的身軀站在她面前,頭顱耷拉下來,說不出的沮喪痛苦。
黃梓瑕嘆了一口氣,問:“你怎麼碰上景毓的?”
“我,我本來是想在蜀地到處找找,看是不是能找到阿荻,誰知昨日出了成都府,沿著山路走時,忽然有人騎馬從山道那邊直衝過來。山路狹窄,我一時閃避不及,竟被撞得滾下了山崖……”
幸好那一段山崖是斜坡,張行英抱住了一棵小樹,才勉強止住身體。
這時他抬頭看看四周,已經差不多快到崖底了,就爬下來喝了口水,坐在水邊把自己剛剛脫臼的手臂給接上。
耳邊忽然傳來一聲野獸低吼,張行英在水邊回頭一看,居然是一隻花豹向著他猛撲過來。他右臂脫臼剛剛接上,心知無力反抗,只能下意識站起要逃。
那豹子的速度飛快,眼看就要撲到張行英身上,那利齒尖銳,向著他的喉管狠狠咬下。就在他準備閉目等死之時,旁邊忽然有一塊石頭砸過來,將豹子撞開了。
張行英心裡暗暗可惜,心想要是石頭再大一點的話,那豹子准得腦漿迸裂。等他一回頭,才發現丟石頭的人一身是血,倚靠在江邊大石下,早已身受重傷。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丟出石頭幫他,已是盡力了。
張行英趕緊跑到他身邊,兩人一起以大石為憑,手持石頭,不斷向那花豹砸去。那人氣力衰竭,但準頭不錯,而張行英右手雖還不能用,左手力氣還在,河灘上有的是石頭,一時花豹被砸得嗷嗷直叫。
那隻花豹本就是餓狠了才敢攻擊人,此時見兩人聯手,知道自己斷然沒法下口了,在河灘上磨了磨爪子之後,終於竄入了山林之中。
張行英等花豹徹底消失了蹤跡,才回頭看他:“兄弟,你沒事吧?”
誰知他卻問:“張行英……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頓時愕然:“你認得我?”
“廢話……我是夔王府的景毓。”
“毓公公一路上零零碎碎對我說了一些……他說王爺遇險後,他突圍失散,身受箭傷。終於逃出山林後,誰知血腥味又引來猛獸……”張行英擔憂地望著裡面,低聲說,“能支撐到這裡已是不易,希望他沒事才好……”
黃梓瑕知道,他們雖只相處這短短一天半夜,但共同拒敵,一路相扶回來,已經是患難之交,情誼自然不同了。就像她與李舒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