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呼嘯,鳥道盤曲。黃梓瑕與李舒白一路沉默。
他們走到前無屏障的山崖邊,兩人一起回看群山蒼茫。飛鳥橫渡他們面前的青山之間,長空煙嵐橫斜。
見四周無人,聲息俱靜,李舒白才開口說道:“這沐善法師,似乎會天竺的攝魂之法。”
“攝魂之法?”黃梓瑕若有所思地皺眉,想起他剛剛看著自己時,自己那種恍如如墜夢中的感覺。
“我之前曾見過一個西域胡僧,能用雙眼控制他人,使人如痴如醉,言聽計從——看來沐善法師就是學過這種法門,只是不及那胡僧高明。”
“嗯,據說他是遊歷過西域的高僧,不知自西域傳來的阿伽什涅與他是否有什麼關係。”黃梓瑕恍然大悟,點頭道,“我在蜀郡三年,曾聽說過沐善法師佛法無邊的傳說,也曾聽過范節度的兒子范元龍迷戀歌伎的傳言,只是不曾將二者連在一起關心過。現在看來,或許就是沐善法師以攝魂術改變的范元龍心態。難怪無人懷疑他那個假得如此明顯的泉眼,還有那些所謂的不孝子回頭、潑婦轉性,大約也多是如此。若他將此法用在正理處,畢竟也是好的。”
“但若他當年曾在宮中,做過一些我們所不知曉的事情呢?”李舒白仰望面前橫渡關山的飛鳥,長出了一口氣,“若他與先皇的御筆,與鄂太妃的瘋癲,與先皇駕崩時,口中那一條小紅魚有關呢?”
這些足以翻覆天下的秘密,自他口中輕輕說出,在山風之中飄散殆盡,無人知曉。
黃梓瑕望著他的側面,這比千里江山還要悠遠美麗的曲線,讓她一時沉默了。許久,她才輕聲說:“無論如何,明月山就在這裡,廣度寺就在這裡。下一次,我們來見沐善法師時,準備妥當。”
他們一路向北,前往使君府。
在走到岔路時,李舒白卻忽然轉而走向另一邊。
黃梓瑕站在他身後,說:“走錯了。”
“沒有。”李舒白說,“這裡距離晴園不過百步,我們去找禹宣。”
禹宣。黃梓瑕怔了一下,沒想到李舒白會想要去找他。她快走幾步追上他,問:“你怎麼知道晴園在這邊?”
“衙門那裡不是掛著一張成都府全圖麼,我掃過一眼。”
黃梓瑕無語中——掃過一眼而已,恐怕已經比生活了三年的她還要熟悉成都府了。
晴園內多植梅花桃李,如今是夏末,這些花都不在花期。只有假山下叢叢麥冬開著串串紫色小花,竹籬邊樹樹蜀葵盛開,還有可觀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