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梓瑕揣測著他們這種沒頭沒尾的對話是什麼意思,終究還是不太明白。但她聽著他們的話,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自己的腳底慢慢地升上來,直灌到頭頂,冰冰涼涼的一種可怕感覺,讓她的身體僵硬,只能彎腰呆在灌木之後,無法動彈。
她聽到禹宣的聲音,仿佛傳自天際,聽不分明的一種恍惚感:“你不必說了,我本以為,你會說一些更切合我們之間的事情,卻不知你為何要來當一個說客,說些不知所云的事情。”
王蘊輕笑,毫不留情地問:“不知所云?難道說……你連自己身在齊騰家中時的事情,你連沐善法師,連那條小紅魚阿伽什涅,都忘記了嗎?”
禹宣驟然退了一步,黃梓瑕透過灌木叢看見他的側面,在搖動的燈光與波光之下,他那張完美無瑕的面容顯出一種微微扭曲,他整個人都在顫抖,一種絕望而可怕的青灰色,籠罩著他的面容,讓他幾乎無法控制地往後靠去,整個人的重量全部壓在了欄杆之上。
在他大口的喘息聲中,前方絲竹之聲漸起,原來是公孫大娘的劍舞,即將開始了。
黃梓瑕慢慢地退了幾步,從灌木叢之中往後潛行。
她看到王蘊向著近乎崩潰的禹宣走去,向他伸出手,聲音柔和,毫無異常:“這裡人多眼雜,我原本不該說這些的。你可以回去,自己好好想想——或許,你會想通的。”
場下所有人都已重新坐好,公孫鳶走到人群之前,向所有人深施一禮,說道:“今日良辰美景,公孫不才,願為各位獻舞一曲,名為劍氣渾脫。在座各位或有曾見過此舞的,但小女此舞,與諸位之前見過的,定是截然不同。今日此舞有花有蝶,非關刀光劍影,只合花前月下蜂蝶雙飛,諸位有意者,可與心上之人同賞,方不辜負其中深意。”
場上人聽了,都不由得會心而笑。
李舒白轉頭,朝黃梓瑕看了一眼,黃梓瑕向著他微微而笑,轉而似覺有異,她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看向禹宣,發現他剛剛入座,臉色略僵。見她向自己看來,他便將自己的目光轉開了。
她的心裡,忽然湧起淡淡的傷懷。這郡守府中,花園軒榭之間,曾留下他們的多少歡笑,她的整個少女時期,都是在這裡,和禹宣一起度過。
而如今,景物依然,他們兩個人,卻已經完全變了。
她在默然之間,發現齊騰已經不著痕跡地站起身,退到了座椅的最後。在那裡,設了一架碧紗櫥,有一個少女正坐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