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粉白色的照壁之前,略顯蒼白的面容上,笑靨淡淡。她凝望著他的眼神之中,含著世間最明亮的一對星子,映在他的倒影之中,照得他眼前的一切,都驟然生出萬千光彩。
他一步一步,慢慢下了台階,向著她走去。
而她站在風中,黃衫風動,青絲微揚,笑起來的時候,眼中的星子也輕輕地動盪起來。
他心口涌動的那些氣息,也隨之紊亂,連呼吸都無法順暢。心口的血狂亂地涌動著,一陣冷一陣熱,也不知是歡喜,還是悲傷。
他走到她身前兩步,才停下腳步,輕聲問:“為什麼要過來?”
她仰頭望著他,說:“你陣仗這麼大,一路上又不斷有人接風洗塵,比我可慢多了。我前日就到了,已經休息了兩天。”
他沒有被她岔開話題,依然問:“不是叫你在蜀郡安心等著我嗎?”
“怎麼等呢?等到明年秋日,然後等到你的絕筆信嗎?”她長長地吸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依然還在,雙唇卻已經微微顫抖,氣息語調也略顯艱難,“雖然我知道,你既然有了安排,那就定能安然回來的,可……我耐心不太好,而且,比起毫無把握的等待,我還是喜歡自己能抓住的東西——握在手裡的,我才覺得安心。”
她面容上的笑容,倔強而燦爛。秋日最後一縷斜陽照在她的笑顏之上,讓整個世界都恍惚迷離起來。她金色的容顏讓李舒白一時不敢正視,只覺得眼睛微微灼痛。
他仿佛可以看到,她孤身一人,騎著那拂沙穿越萬水千山,在重重的秋日黃花落葉之中,不顧一切地向著京城飛馳的情形。
喉口忽然像是被哽住了,他說不出任何話,只能抬手,輕撫上她的面容,就如觸碰幻夢一般,不敢置信,如在霧中。
向來清冷淡漠的聲音,此時終於開始波動顫抖起來:“你可知道……如今的局勢對我而言,有多危險?”
他從袖中取出那張符咒,遞到她面前。
厚實微黃的紙張,詭異的底紋,那上面,“鰥殘孤獨廢疾”六個字,已經全部被猩紅如血的圓圈定。而在這六個字符的底下,那些隱隱浮現的,如同鬼魅般的淡色暗紋,在這六個字被圈定時,那些血紅的顏色延伸滲透,形成了最後一個字——
亡。
黃梓瑕望著那一個隱隱現出的字,在不祥的底紋之上,似有若無,卻觸目驚心。
她卻只微微笑著,抬起手,握住他的手。就像他當時握住她的手一般,將自己的五指與他親密交纏。
她在金色的夕陽之中,握緊他的手,對他展露出溫柔的一抹笑意:“我說過的,我會永遠在你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