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妃被他接回府之後,雖然也時時發病,但畢竟王府伺候周全,總算得以靜養。李潤事母純孝,在王府的正殿後辟了小殿讓她住在自己近旁。如今她雖已去世,但他還是留著她生前居住的,所有一切物事擺放和母親生前一樣,未曾動過。
李潤帶著李舒白和黃梓瑕進入小殿,裡面陳設著陳太妃的靈位,靈前供著鮮花香燭,使得殿內的氣息略覺沉鬱。
李舒白與黃梓瑕一起向陳太妃奉香之後,看向李潤。
李潤將手鐲奉在母親靈前,雙手合十向母親的靈位默默禱告。他神情凝重,許久才轉身,對他們說:“我母妃在臨死前,曾經清醒過一次。她對我說,大唐天下,就要亡了。”
聽他說出這樣的話語,李舒白與黃梓瑕頓時都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便凝神靜聽他接下來的話。
“那時母妃的神智已經不清醒很久了,我也知道她是什麼狀態。可她清醒的那一次,卻真的是神智清明,和平時,截然不同。”他回憶著當時的情形,輕嘆了一聲,說,“所以,她當時說的話,絕對不是瘋話,我想,她必定是在父皇臨死之時,知道了什麼事情,才導致瘋癲的——那必然,是個關係極其重大的秘密,不然的話,怎麼會讓她覺得關乎大唐天下,江山社稷?”
黃梓瑕問:“當時你母妃,是怎麼說的?王爺可以複述給我們嗎?”
李潤打開鎖著的柜子,從中間捧出一個黑漆塗裝的妝奩。這妝奩鑲嵌著割成花朵的螺鈿,顏色陳舊,一看便知是久用之物。李潤將它小心翼翼地打開,將那塊昏暗陰翳的銅鏡拆下,露出鏡後的夾縫。
他又將旁邊另一個小盒子打開,將那張上面繪著三個塗鴉墨團的棉紙取出,折好在鏡子後的夾縫比了一下,說:“我母妃當時,就是從這裡,取出了這張不知被她藏了多久的畫。她取出這張紙交給我,她對我說,這是她千辛萬苦繪好、藏好的,讓我千萬要收好……這可是關係著天下存亡的大事。”
“可見當時太妃的思緒十分清晰,確實不是癲狂狀態。”黃梓瑕咀嚼著天下存亡這四個字,側頭看向李舒白。
李舒白朝她微微點了一下頭,又問李潤:“其他的呢?”
“母妃還有一句話……”李潤略有遲疑,但終究還是說了出來,“她讓我,不要與四皇兄走得太近。”
李舒白垂眸看著他手中那張棉紙,端詳著那上面三團污黑的墨跡,沒有說話。
黃梓瑕略覺尷尬,說道:“然則鄂王爺還是將此事對我們說起了。”
第229章傾覆天下(2)
“我與四哥一起在大明宮長大,又一起被送出宮,從年幼到如今我們一直兄弟情深。我……知道四皇兄對大唐天下意味著什麼!”他將那張白棉紙按在桌上,整個人仿佛都失了力氣,勉強撐著才站在靈前,“所以我想,母妃必定是知道了什麼,所以為人設計,才會被害得瘋癲,又說出這樣的話,而那個害我母妃的人,與父皇駕崩必定有極大關聯,與四皇兄,也必是仇敵。”
李舒白緩緩點頭,卻並不說話。
黃梓瑕則問:“這裡就是太妃生前居住的地方?一切都照原樣擺設嗎?”
李潤點點頭,在堂前的椅上坐下,扶著額頭低聲說道:“黃姑娘可細加查看,或許會有什麼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