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蘊說道:“她是黃梓瑕。”
“哦。”他隨口應著,轉身便進去了。過不多久才從後院出來,抓了一把松子給王蘊,說:“我們坐這兒聊會兒天吧,黃姑娘自己進去。”
“你去吧。”王蘊便朝黃梓瑕點一點頭,與那少年靠在欄杆上,居然真的剝起松子來了。
黃梓瑕便推開門,向著裡面慢慢走去。
門後廊下,便是一池清水,在這樣的雪天之中,依然青萍碧綠,水上甚至還有稀疏荷葉,一兩枝小小菡萏鑽出水面。
她踏著水面橫橋,走到荷塘對面的小閣之前,看見站在那裡的王宗實,一身素錦常服,清瘦修長。唯有那一雙眼睛,銳利而陰沉,定在她身上時,讓她悚然而驚,生出一種莫名的畏懼。
王宗實也不說話,只轉身引她入內,在閣內坐下。
屋內迎面就是一個巨大的琉璃缸,比她的身量還要高,缸中紅色黑色的魚來來去去,緩慢游曳著。室外天光照在琉璃與水波、魚鱗之上,四下折射,隱隱波動,使得室內籠罩著一層詭異而美麗的光線。
地龍溫暖,室內氣息如春,所以王宗實只穿了一身薄錦衣。而黃梓瑕從外面的寒風中進來,頓時覺得一陣發熱。王宗實示意她到屏風後解了外面的狐裘,等她出來時,發現他已在窗下小几上斟好了兩杯茶,青瓷小盞中兩汪碧水,小爐尚在裊裊冒著熱氣。
她在王宗實面前坐下,向他低頭致意。
王宗實久在室中,皮膚蒼白得幾近透明。在粼粼的水光之下,更顯出一種異樣光華。黃梓瑕只覺得此人一身陰寒氣息,不敢直視,只能低頭抿著茶水。
聽到他的聲音,如冰水相激:“夔王可安好?”
黃梓瑕低聲道:“很好。”
“呵。”他冷笑一聲,將杯中茶輕輕放在几上,盯著她問,“然則黃姑娘大駕光臨,所為何事?”
黃梓瑕平靜說道:“夔王所飼阿伽什涅,近日頗為不安,所以我私自前來求教王公公,想知道如何安撫已被驚動的小魚?”
“天氣驟變,雨雪霏霏,魚兒經不起乍暖驟寒,若有變化都屬正常。”他聲音輕緩,只是嗓音冰涼,畢竟帶著一股難以抹除的寒意,“只要,那條魚還乖乖呆在水中,沒有縱身躍出,便是平安無事。”
黃梓瑕的眼前,驟然如疾電閃過,鄂王李潤自翔鸞閣躍下的那一道身影。
她知道王宗實在朝中耳目眾多,何況昨晚那場慘劇,早已傳遍整個京城,他自然早已知曉。她轉過頭,將目光在琉璃缸上掃過,望著面前水中輕快游曳的魚兒,輕嘆道:“公公明鑑,我只想知道,為何這魚兒明明活得如此自在,卻偏偏要縱身一躍?他不惜性命,又以何故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