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福門外接佛骨的人,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居然會是夔王李舒白。
“這……這不是惡鬼附身,最是懼怕佛光的夔王麼?”
“他也敢接佛骨?他也配接佛骨?”
“陛下為何被蒙蔽眼目,讓這樣的人前來奉迎?”
然而這樣的疑問冒出來不久,很快便被另一種街頭流傳的新說法壓倒:“前幾日你們沒聽說嗎?夔王謀害鄂王一事另有內情!”
“還能有什麼內情?鄂王死在夔王手下千真萬確,還能有假?”
“聽說,鄂王才是被惡鬼纏身,意圖謀害聖上!夔王為保社稷,與他爭執不下,鄂王才臨死都要反咬一口!”
“依你說來,難道還能是鄂王自殺污衊夔王不成?”
“別的不說,夔王多年來為社稷為江山,平了多少亂,出生入死多少次?聽說這回沙陀進犯,西北岌岌可危,夔王又要臨危受命,奔赴北疆了!”
“這……這可不妥!夔王被惡鬼附身,萬一有異心呢?”
“有沒有被惡鬼附身,端看他能不能平安接下這佛骨,不就知道了?”
鼓樂依舊震天,遍地黃沙之上鋪設的絨毯已到盡頭。宮中的紅緞鋪到宮門口,接佛骨的徐逢翰與主使李建一起將佛骨引到紅緞之上。在那裡,夔王李舒白正佇立於宮門正中。
他一身紫衣,略有消瘦的面容在初春的長天之下瑩然生輝。他站在玉階之下、紅緞之上,身形挺拔頎長,皎若玉樹臨風而立。這樣的風姿,令誰看見了,也只能硬生生打消掉惡鬼附身這樣的念頭。
在萬人注目之下,李舒白向前走了三步,取過身邊人遞上的線香,敬拜盛放佛骨的巨大舍利塔。然後接過淨水,以柳枝蘸水灑地,迎接佛骨入宮。
就在他灑水完畢之時,籠罩在長安城之上的繚繞煙霧忽然被風卷過,天空薄雲乍開,日光自空中灑下,不偏不倚正照在他的身上,金光燦爛,灼然生輝。整個世間仿佛只有這一縷佛光,穿越了天地,打開了人間界,只為籠罩在他的身上一瞬間。
滿城的人都呆立在長空之下,就連樂隊與舞隊也忘記了奏樂歌舞,看著他九下柳枝拂過,天空雲朵閉攏,仿佛剛剛那片刻的日光籠罩只是幻覺般,不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