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嘆了一口氣,卻不知道如何說才好。對於羋月這個女弟子,他有點無從著手開始說的感覺。他看得出她對於學習的天份和努力,但她畢竟還只是個孩子,有些事情想得太過樂觀,卻不知世事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這種天份太高、心氣太強的聰明人,古往今來均不少見。若是自幼太過聰明,把一切想得太過容易,心思用得太過,遇事不能如意,反而越容易受到打擊。所謂慧極必傷,便是如此。
唯其如此,這樣的孩子中,反而不能直白地告訴她什麼,因為她的聰明自負往往會讓她在一次受教以後假裝愉快接受,實則在此以後把你的意見視為耳邊風。
他看著黃歇,也許只有孩子對孩子,才能夠打破她心中的障礙。
想到這裡,他道:「她既是你的師妹,你以後對她有什麼看法想法,便直說出來好了。學問之道,不止在學,也在問。問世人,問世情,既學且問,方能夠增進見識。最終所學所學,也不過是為了體驗世情,為世所用。」
黃歇想了想,卻將今日的疑問提了出來道:「夫子,九公主這般,把自己當成公子一樣看待,將來可怎麼辦才好?」
屈原也長嘆一聲。
一室內外俱靜。
黃歇固然是眼巴巴地看著屈原,連室外的羋月也迸住聲氣,希望能夠得到一個答案來。
好半晌,屈原才道:「記得當日先王讓我收她為徒,不過是信了那……」他看了黃歇一眼,還是將「天命」之語咽下,道:「先王確是見她聰穎,不忍她才慧掩沒,可是我並沒有答應先王。原因是為什麼,我曾經對她說過。」
黃歇不解地道:「夫子,那您現在改變想法了?您再收她為徒,難道她就能夠成為鷹了嗎?」
屈原搖了搖頭道:「不能。」
室外的羋月一顫。
黃歇也不禁為羋月抱屈道:「那您為什麼還要收她為徒?」
屈原緩緩地道:「我曾說過,智者憂而能者勞,若公主能夠一世無憂,何須學這些東西。若公主不能一世無憂,那麼多學一點,多知道一點,也可以為自己多一重應變之能。只可惜,她理解錯了。」
「錯了,怎麼錯了?」黃歇問。
羋月將耳朵緊緊地貼在了門了,她的心跳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