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儀象石化了一樣,半張著嘴,一動不動。
楚王槐更覺奇怪,道:「張子,你怎麼了?」
奉方嚇得連忙上前推了推張儀,一疊連聲地叫道:「張子,張子失儀了,張子醒來——」
張儀象忽然如夢初醒,竟是朝著不知何方連連胡亂作揖道:「哦,哦,下臣失禮,下臣失禮——」
楚王槐見了張儀如此形狀,不覺好笑,心中亦是覺得猜出幾分,不免得意之心,蓋過了對張儀失禮的不悅,笑道:「張子,你怎麼了?」
張儀夢遊似地看了看南後,又扭頭看了看鄭袖,用一種夢遊似的,不能置信的語氣,道:「這兩位,是王后、是鄭袖夫人?」
楚王槐見著他如同無知傖夫般的模樣,心中更覺得輕視,撫須笑道:「正是。」
張儀臉上顯出一種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忽然號啕一聲,整個人撲地一聲跪下,捶胸頓足地哭道:「下臣慚愧啊,下臣無知啊,下臣是井底之蛙啊,下臣對不起大王啊……」
楚王槐不想他竟演出這樣的活劇來,忙叫奉方扶起他道:「張子快起,你這是要做什麼?」
張儀用力抹了抹不知何處而來的眼淚,顯出既痛心,又羞愧的苦相來,哽咽著道:「下臣有罪,下臣無知!虧得下臣還誇下海口,說要為大王尋訪絕色美女。可是方才一見南後和鄭袖夫人,下臣就知道錯了。下臣走遍列國,就沒有看到有誰的容貌可以勝過她們的。下臣居然如此無知,下臣見識淺薄啊,竟不知道天底下最美的女人早已經在楚國了。下臣向大王請罪,大王要下臣尋訪六國美人的事,下臣有負所託,我是辦不到了啊……」
楚王槐左看南後,右看鄭袖,哈哈大笑道:「你啊,你的確是見識淺薄,寡人早就說過,天底下就沒有什麼東西是我楚宮沒有的。寡人宮中,早已經收羅了天下最美的美人。」
張儀長揖為禮,羞槐道:「下臣無顏以對,這就退還大王所賜的千金。」
楚王槐此時心中正是被張儀的言行奉承得極為得意,哪裡看得這已經賜出去的區區千金:「千金嘛,小意思,寡人既然賜給了你,哪裡還會收回去。」
張儀喜道:「大王慷慨。臣多謝大王,多謝王后,多謝夫人。」
南後和鄭袖相對看了一眼,眼神複雜而慶幸。宴散之後,兩人走出章華台,鄭袖低聲道:「巧言令色。」
南後第一次覺得同感道:「的確。」
鄭袖回到雲夢台,正自得意,南後病重,如今這宮中便是她得以獨寵,連宮外的威脅亦是沒有了,且又聽說,南後自回宮以後,病勢沉重,這幾日都不能再起了。
心中正自得意,不料過得幾日,卻聽說魏國竟送了一個美女進宮。鄭袖初時不以為意,宮中諸人亦畏她嫉妒,恐她遷怒,也不敢到她跟前相告。及至聽說楚王槐竟是數日宿於新人之處,竟是日夜不離,這才悖然大怒,當下便站起來,要前去尋那魏國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