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駟對這個女子有些動心了。
動心和動欲,是不一樣的。
身為君王,看到一個女子,有了興趣,接受這個女子的侍奉,這是水到渠成的事。事後,有賞賜、有寵幸、有抬舉,甚至這女子若運氣好,生下兒子來,便能夠在後宮有位列較前的一席之地,這都不難。
一個君王明明對其感興趣的女子,要被王后安排去侍奉君王,君王為什麼不喜反惱? 這只能說明,他感興趣的,不僅僅只是她的「侍奉」而已,他要的是「侍奉」之外的東西,是她的心甘情願,是她的真情實意。
既然君王有這樣的心意,哪怕他自己還沒有意識到這點,哪怕他還沒有想到出手,哪怕他不曾吩咐過他,能夠事事想在主人之前,那才是一個好奴才應該做到的事。
那麼,怎麼把這個女子以君王認可的方式送到他的面前呢?
王后的做法,已經證明是適得其反了,那麼,從反方向呢? 讓王后的對手,來反推一把?
他應該去找魏夫人嗎? 不,這樣做太明顯,也落了下乘。最高明的做法,應該是風過無痕,水到渠成,要事情過後,仍然無人能夠想得到,背後是有人在推動的。侍候主子,也要潤物無聲,而不是過於明顯和刻意。
想到這裡,繆監微微一笑,轉向右邊,進了掖庭宮,向著一處院落走去。
繆辛跟在他的身後,已經看出,這間院落便是衛良人所居之處。
第四章 絕處謀
見繆監進來,衛良人的侍女采綠忙迎上去,接了繆監入內。
繆監脫了鞋子,穿著襪子走入廊中。采綠掀起帘子,繆監入內,見衛良人的住處沒有華麗的布置,卻帶著淡雅的氛圍。窗戶開著,窗前一片綠蔭。
衛良人正在窗前專心烹煮著乳漿,見繆監進來,略停下手,帶著些許恭敬和親熱招呼:「大監可是好久沒來我這裡了。」她手中正忙,只打了個招呼,便又繼續手上的活計。
繆監進了這裡,倒有些熟不拘禮,揮揮手令跟著的小內侍繆辛退到門外,見室內只餘二人,這才笑道:「慚愧,老奴侍候大王,不得自便。知道良人喚老奴好幾日了,今日才得前來,望良人恕罪。」
衛良人笑道:「大監說哪裡話來? 都知道大王一刻也離不得大監。說句玩笑話,朝上的重臣可換,我這等後宮的婢子可換,獨有大監是無可取代的。」
繆監道:「良人這話,是把老奴放在火上烤了。」
兩人開了幾句玩笑,相對坐定,衛良人在黑陶碗裡倒上乳白色的酪漿道:「大監且喝喝看,我這酪漿製得如何?」
繆監端起碗,先飲一口,再於口中品味半晌,請教道:「老奴品良人的酪漿,不膩不黏,入口則五味融合,老奴的舌頭拙,只品出似加了蜜和鹽,卻又不止這些,想請教良人,這裡頭還有什麼?」
衛良人知他有心恭維,卻也受用,忙指著几案上的幾個小小陶罐介紹道:「還有果仁和姜,再加了荼。」乳漿多少有點腥氣,加姜去腥,加荼去膩,加果仁增香,只是這其中的分量,多則損味,少則不至,需要妙手調和。
繆監擊案讚嘆:「怪不得,皆說良人的酪漿宮中無人能比,也只有良人的巧手,才有這易牙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