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醫摯輕嘆道:「她若沒有懷孕,就算委身秦王,你們一樣可以遠走高飛,可是這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就……」她同情地看著臉色慘白的黃歇,知道他此時已經無法再回應什麼,只得看了看周圍,卻見那精壯奴隸站在黃歇身後。方才黃歇將契書給他的時候,他雖然收了契書,卻一直跟著黃歇,形影不離,當下做個手勢相詢,見對方應了,方才放心。
此時天色已晚,宮門將閉,女醫摯縱然不放心,也只得站起來離開。
黃歇仍然坐在那兒,一動不動,直至人群散去,天色昏暗,他卻仍是恍若未覺,直至一人輕推著他喚道:「公子,公子……」
黃歇眼神漸漸聚焦,看著眼前之人從模糊到清楚,細辨了一下,竟是方才釋放的奴隸:「是你?」
那精壯奴隸擔憂地看著他,道:「公子,你怎麼了?」
黃歇僵硬地一笑道:「你怎麼還沒走?」
那奴隸道:「我不放心公子。」
黃歇自嘲地一笑道:「不放心,有什麼可不放心的?」忽然一拍桌子道:
「店家,拿酒來!」
店家遲疑著不敢上前,那奴隸便也一拍桌子道:「快上酒!」
店家見這麼一個壯漢,不敢違拗,忙送上酒來。黃歇一瓶又一瓶地猛灌,很快就酩酊大醉,拍著桌子混亂地吟道:「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
此時天色完全暗了下來,諸人也紛紛要離開。卻見黃歇喝得醉醺醺地占住大門,一個大漢抱臂守在他身邊,讓人出去不得。眾人不敢上前,相互擠在一起竊竊私語。
此時從內室走出幾人,見狀也是一怔。便有一個上前問話道:「喂,兄台……」
黃歇抬頭,舉著酒瓶傻笑著問:「你想喝酒嗎?」
那人搖頭道:「不想。」
黃歇道:「你想打架嗎?」
那人搖頭道:「不想。」
黃歇呵呵一笑道:「可我想喝酒,也想找個人打架,你說怎麼辦?」
那人沉默片刻道:「好,那我就陪閣下喝酒,打架。」
他身後跟著的人急了,道:「庸公子……」
那人手一擺,道:「你們且先走吧。」自己卻坐了下來,道:「在下庸芮,敢問兄台貴姓?」
黃歇抬頭看了看他,見也是個年輕公子,氣質溫文,當下呵呵一笑,道:
「在下黃歇。」
庸芮笑道:「可否令你的從人退在一邊,讓酒肆諸人離開? 在下亦好與兄台共飲共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