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駟將帛書扔給樗里疾:「你自己看。」又問羋月:「那蘇秦何在?」
羋月猶豫搖頭:「妾不知,應該是……還在四方館吧。」
秦王駟轉向繆監吩咐:「速去將此人帶來。」
此時蘇秦正站在館舍門口,猶豫著要不要今日再去一趟宮門問訊。天氣已經轉冷,他的箱籠已經見底,值錢的東西典賣已盡,連館舍的錢也欠了許多。
來來去去猶豫了甚久,他想了想,還是一頓足,轉頭向外欲行。卻見外面一行人進來,領頭一人進了門,便問:「可有一位來自東周國的蘇秦蘇子?」
蘇秦還未回過神來,那館舍的侍者已經應道:「有的,有的。」侍者一抬眼,見蘇秦就站在門口,忙叫住他道:「蘇子,蘇子,有人尋你。」
蘇秦愕然。一個宦人忙上前,向他行了一禮,道:「您可是日前給大王上策論的蘇子?」
蘇秦下意識地點頭。點了兩下頭,他忽然明白過來,顫聲道:「大王……大王看到我的『策論』了?」
繆乙見館舍門口人多,不便說明,只壓低了聲音問道:「策論里,還夾著一張帛書,可是?」
蘇秦連忙點頭:「正是,正是!」
繆乙忙拱手道:「恭喜蘇子,大王有請。」說著便要將他請上馬車。
蘇秦一喜,正要上車,卻忽然想起一事來,忙道:「且請稍候,容我回房去取一件信物來。」這件信物他一直不敢隨身攜帶,生怕不小心失落,那就無法交代了。
繆乙雖然詫異,卻也是恭敬相候。
蘇秦忙狂奔回房,取了那件信物來,匆匆隨著繆乙上車進宮。
自宮門下車,他便隨著繆乙一路進宮,走了許久,才走到宣室殿。他雖然目不斜視,低頭行路,但這一重重複道迴廊的地面都著朱紅之色,兩邊壁畫精美異常,又有高台層疊,一步步拾級而上,如入天宮,實是王家氣象,令人不禁拜服。
進了正殿,地面上鋪了茵褥地衣,殿內四隻金燦燦的銅鼎已經點燃,秋風已起,此處卻暖如春日。
蘇秦上前,行禮如儀:「外臣蘇秦,參見秦王。」
秦王駟冷眼看去,這蘇秦面相忠厚,外頭披的一襲裘衣似乎還能看得過去,但衣領袖口卻隱約露出裡面的舊衣來。他大約自己也知道這點,所以舉止之間極力想遮掩裡面的舊衣,顯得有些拘謹。明明殿內甚暖,已經無法穿著裘衣,但他似乎不敢脫下這件裘衣,所以額頭見汗,顯得更加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