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駟見他半醉半醒,便與他閒話:「你立了軍功,想要些什麼東西?美人、財物,還是寶劍名馬?」
魏冉便搖了搖頭,忽然想起一事來,抬頭看著秦王駟,笑著說:「臣都不要,臣只要……呃……臣不為自己求,臣想為阿姊和……和子稷求。」
秦王駟笑容變淡,卻仍笑道:「果然如此,寡人就知道你們姊弟情深。」
魏冉只道是在誇他,勉強撐著几案起來,向著秦王駟跪下,道:「聽說大王近來要分封諸公子。臣想請求,把臣指派到公子稷的封地上去。」
秦王駟「哦」了一聲,笑道:「此事,你想了很久吧?」
魏冉實誠地點頭:「臣在沙場浴血,一是為報大王知遇之恩,二是為了照顧好阿姊和她的孩子。」
秦王駟微微點頭:「哦,怪不得你如此拼命。」
魏冉喝得有些高了,只道他這是贊話,鬆了一口氣,索性一屁股跪坐下來,憨笑道:「我原來還以為,可以用軍功求一塊封地,將來把阿姊和外甥接出來……」
秦王駟臉色頓時變了。這個傻孩子是不會講假話的,他若是一直有此念頭,這念頭必是別人灌輸與他的。
原來,原來她一直都不曾安心於這宮中,不曾將寡人視為終生的倚仗啊。
他袖中拳頭握緊,臉色沉了下去,室內一片沉寂,沉寂到連醉了的魏冉都抬起頭來,有些惶惑地搖頭張望著。
秦王駟站起來,拍了拍魏冉,道:「傻小子,放心睡吧。」
說著,他就要走出去,不想一邁步,袍子下角卻被魏冉拉住。魏冉半醉半醒間,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卻本能地覺得自己剛才似乎說錯話了,惶惑地抬頭看著秦王駟:「大王,臣說錯話了嗎?」
秦王駟低頭看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心裡一軟,俯身拍了拍他的肩頭,柔聲道:「你沒說錯話。傻孩子,季羋是我的愛妃,子稷是我的愛子,他們的將來寡人早有安排。你放心,斷斷委屈不了你阿姊。」
魏冉終於聽明白了,高興地問:「真的?」
秦王駟輕聲問:「求封地的事,是你自己想的,還是你阿姊跟你說的?」
魏冉張嘴想說,忽然間有一絲清醒,舌頭打結地說:「是……是臣自己想的。」
秦王駟看著魏冉,微微一笑:「當日寡人並不因為對你阿姊的寵愛而對你格外升賞,今天寡人也不會把你的功勞給別人用,寡人從來都是賞罰分明。你放心,你的軍功,一分不少。」
魏冉連著聽了兩句「你放心」,頓時覺得心頭一松,手一放,便趴在地上,徹底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