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天氣炎熱,女醫摯提著藥罐,進了常寧殿西殿。
嬴稷正坐在堂上捧書苦讀,見女醫摯提了藥罐進來,抬頭道:「摯婆婆,這是什麼?」
女醫摯道:「這是避暑的藥茶。季羋吩咐,公子夏日行走烈陽之下,容易中暑,讓我熬些藥茶給公子喝。」
嬴稷道:「好,我這就喝。」
女醫摯倒了藥茶,嬴稷正準備端起藥碗喝下,忽然聽到室外羋月的聲音傳來,便放下碗站起來,恭敬侍立相迎:「母親。」
薜荔掀起帘子,羋月走了進來,見女醫摯也在,倒是一怔:「醫摯,你也在啊。」
嬴稷詫異道:「咦,母親,不是您讓摯婆婆給我熬避暑藥茶喝的嗎?」
羋月臉色微變,笑道:「哦,既是避暑藥茶,大家都喝一碗吧。薜荔,你叫女蘿也進來喝一碗。」
薜荔道:「是。」
女醫摯臉色一變,道:「慢著。」
羋月道:「怎麼?」
女醫摯道:「這、這藥茶我原預備著給公子稷用的,所以沒準備這麼多。」
羋月神色不動:「哦,這倒無妨,你再去熬製一些來就是了。」
女醫摯臉色蒼白,只得行禮道:「是。」就要往外走去。
羋月忽然叫住了她:「醫摯。」
女醫摯抬頭回望,目光中儘是不舍和淒涼。
羋月道:「醫摯,我是你接生的,子稷也是你接生的。我們相識這麼多年,從楚國到秦國,從我母親開始,你服侍過我們祖孫三代,名為君臣,實同骨肉。這些年來我們是怎麼過的,你一直跟我們在一起,都看得到。你究竟有什麼為難之事,不能同我們說?」
女醫摯悽然苦笑:「是,這些年來,我們一直是一起走過,我服侍季羋的時間,比和我親生骨肉在一起的時候更長。我親手接生公子,眼看著他從一個嬰兒長到如今這樣一個英偉少年,看著他如此單純地待我如親人,你以為,我會怎麼做?」
羋月臉色一變,失聲道:「醫摯……」
女醫摯微微一笑,身子一軟,便已倒下,嘴角有一絲黑血滲出。
羋月搶上前,扶住了女醫摯,叫道:「醫摯,醫摯,你怎麼樣了?」
嬴稷也撲上去從另一邊扶住女醫摯,叫道:「摯婆婆,你怎麼了?」
女醫摯眼淚緩緩流下:「我這一生,身不由己,總是要被迫做一些違心的事。幸而神農祖師庇佑,容我一次又一次地躲過真正的災難。可是這一次,我躲不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