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駟冷笑:「申生在內而危,重耳在外而安。重耳可是繼位為君,成了晉文公。你對子稷的將來,也是這麼打算的,對嗎?」是了,這是她當日說的話,她從一開始,就有所策劃,甚至是圖謀吧。
羋月卻反唇相譏:「沒有諸公子之亂,哪來重耳復國?」她直視秦王駟的眼睛,「天若不予,妾身能有什麼打算可言?」
秦王駟的眼神凌厲:「可是只要有一絲機會,你就能把它抓到手,對嗎?你甚至連魏冉都不準備帶走,而要讓他繼續留在秦國,為你返回秦國保留勢力。」
羋月冷冷地說:「妾身早說了,天不予,取之不祥;天予之,不取不祥。」若是嬴盪真的能夠穩坐王位,你會對我一介婦人,有這樣的猜測嗎?若是嬴盪不能坐穩王位,你今日對我的任何措施,又有何用?
秦王駟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忽然間哈哈大笑:「好,好回答。」他深深凝視著羋月,「寡人竟是到今日才發現,我的妃子中,竟有國士之才。」
之前,他曾經半開玩笑地稱許羋月為「國士」,但當時在他的心中,只不過是一種調笑,一種「你高於同儕」的誇獎,卻並未真的將她當成了國士。但此刻,他重新審視她的時候,才發現,她的見識和才能,並不亞於他那些朝堂的真國士。
羋月聽了這話,卻是無動於衷,道:「大王該問的已經問了,妾身倒有一言相問。」
秦王駟已經知道她要問什麼,道:「寡人是應允過你,放你走,可寡人如今反悔了。所以,如今不能再放你走。」
羋月想不到他一個君王,居然就這麼坦坦蕩蕩地把「反悔」二字說出口來,欲與之辯,也覺得多餘了,只冷笑一聲:「既如此,大王如今意欲如何處置妾身?」
秦王駟沒有回答,反問道:「寡人是允你走了,可是,寡人與你十載夫妻,你走的時候,卻連與寡人辭行都不來嗎?」
羋月聽出了他語氣中的指責之意,不由得心中幽怨,她凝視秦王駟,話語未出,竟自哽咽:「妾身與大王,十載……並非夫妻,而只是主奴。」她說出這樣的話來,固然是十分艱難,可是話一出口,卻亦覺得一陣痛快。何必呢,這種虛偽的面具,還要再這麼溫情脈脈地戴著嗎?「妻者,齊也。一直以來是我卑身屈就,而你從來只是俯視利用,我和你……從來就沒有齊過。」
秦王駟看著斜陽映著羋月臉上兩行淚水流下,心中亦是一動。他俯身捏著羋月的下巴,不禁低頭吻去她臉上的淚水,道:「你心中一直介意此事,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