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駟卻搖了搖頭,道:「你說得對,寡人是後悔了。當時我年少氣盛,急功近利,為了秦國的霸業,辜負了你的情義,讓秦國失去了一個好王后,現在想起來,何其蠢也。」
庸夫人看著他鬢邊叢生的白髮,心中不忍,勸道:「大王,事情都過去了,我並不怪大王。」
秦王駟卻搖了搖頭,道:「可寡人怪自己。其實如今回頭想想,那一點與魏國聯姻的功利,有與沒有,區別並不大。可是寡人一錯再錯,先娶魏女,後娶楚女,皆是拿王后之位,去換取政治利益,卻不曾想到後繼之事。到如今後繼乏人,為了儲位之事,明知不宜,還是再三妥協。寡人若能有一賢后輔佐,何至於此啊!」
庸夫人失聲痛哭:「大王,您別說了,是我的錯,是我不應該固執己見,不應該離您而去。」
秦王駟幽幽一嘆:「不,你沒有錯,唯你固執己見,你如今還是當日的桑柔。」
庸夫人轉頭,拭去淚水,問道:「大王,有什麼事要臣妾去做的,就說吧。」
秦王駟微微一笑:「不愧是我的桑柔,到今日,依舊與我心有靈犀。你看到羋八子了嗎?」
庸夫人點了點頭:「您要我助她?」
秦王駟沒有回答,卻說了一件不相干的事:「當日你為何要為她求情,是因為她很像你嗎?」
庸夫人搖頭道:「不,她並不像我。我離開您,是因為我不得不離開。」
秦王駟道:「寡人曾經請你留下。」
庸夫人搖頭,幽幽嘆息著道:「我這一生,縱然人去了,心還留在你身邊。可是我喜歡她,當斷則斷,這樣就能夠解脫自己。我做不到的,希望她能夠做到。可是你啊……」
秦王駟微笑道:「寡人怎麼了?」
庸夫人道:「你強留下她,就不要害了她。」
秦王駟沒有說話。
庸夫人看著秦王駟,嘆了一口氣。
秦王駟睜開眼睛道:「既然如此,寡人有一件事,要托與你……」
他示意庸夫人近前,庸夫人俯下身子,將耳朵貼在他的嘴邊,聽著他述說,臉上的神情,卻越來越詫異。
終於,庸夫人沉默片刻,點了點頭。她走到几案上,鋪開帛書,提筆依著秦王駟的吩咐,一字字寫下詔書,寫完之後,拿到秦王駟面前給他看。
秦王駟看了,點了點頭笑道:「桑柔,你學寡人的字,至今還學得如此之像啊!」
他與庸夫人從小一起長大,一起習同一種字體,到如今庸夫人的字,依舊與他極為相像,普通人也是極難分辨出來的。
庸夫人苦笑:「我但願能夠為您做這最後一件事。」
秦王駟點了點頭:「你去叫樗里子進來吧。」
庸夫人點頭,走出內室,叫了樗里疾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