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月端起藥碗,一股氣味讓她覺得厭惡,她隨手放下藥碗,藥湯灑出了一點,卻看到嬴稷和女蘿看著藥碗,露出惋惜的神情。
羋月頓時明白,忽然想起一事來,她拉過嬴稷,往他肚子上一按,吃驚地道:「你沒有進食?」她瞄向女蘿:「你必然也沒有,對吧?」她端起藥碗問:「這爐中的炭火,你們的飲食,都用來換這藥了,對嗎?」
嬴稷嗚嗚地哭著:「女蘿姑姑怕母親醒來要喝水,可水都結冰了,她把一瓶水放在懷中,用自己的身體把水焐暖,就怕母親不能喝冰水……」
羋月捂著心口,此刻她虛弱的身體,難以承載這樣的情緒:「你們……你們……」
女蘿一驚,連忙扶住羋月,勸道:「夫人,夫人,您剛醒來,不可以太激動。」
羋月指了指藥,女蘿連忙拿過藥碗,試了試溫道:「還好,還暖和的。」
羋月接過藥碗,不顧這難聞的氣息、難喝的口味,一口氣飲盡,這才在女蘿的攙扶下緩緩扶榻倚下,緩了一口氣,壓下那股藥味帶來的噁心翻騰,才問道:「我從宮中回來,幾天了?」
女蘿道:「三天前,您進宮去見易王后,可是回來的時候,就是被扶著回來的,說您出宮的時候吐血昏倒了。公子嚇得不行。您渾身發熱,昏迷不醒好幾天,奴婢沒有辦法,只好去請大夫……」
羋月道:「這個時節的大夫不好請,是不是?」
女蘿道:「我們把所有能賣的都賣了,才請來的大夫……」她再也說不下去了,抱住嬴稷抹淚。
羋月沉默片刻,看著整間破舊的屋子,以及完全不值錢的零碎物品,忽然想起一事,問道:「我進宮的那套衣飾呢?」
女蘿忙道:「還在箱子裡,奴婢不敢動。那套衣飾是易後所賜,若是易後下次召見,您沒有這套衣飾,如何進得了宮?」
羋月沉默良久。
女蘿以為她已經沒話吩咐了,忙又轉身去收拾東西。卻聽得羋月長嘆一聲道:「把那套衣飾也典賣了吧,我們不必再進宮了。」
女蘿一驚,忙轉身撲到羋月跟前:「夫人,這如何使得?」
嬴稷亦是聽出其中的意思來,急忙道:「母親,大姊到底說了什麼?為什麼您會這麼說?」他似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氣憤地道:「她是不是不肯認我們,不肯幫我們?她說了什麼,竟把您氣得吐血了?」說到最後,已不禁帶了哭腔。
羋月長嘆一聲,輕撫著嬴稷的頭,道:「子稷,別怪她,她也沒對我怎麼樣。你大姊,有她的為難之處,幫不了我們。女蘿,我想典當了這套衣飾,應該可以撐過這個冬季的。子稷,等開了春,我們就搬出這驛館,另外找地方住,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