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月一驚,只覺得一陣噁心,收回手,縱是走得踉踉蹌蹌,也不敢再去扶那土牆。手在袖中暗暗用力搓著,想要把這種黏糊糊噁心的感覺搓摩掉。
忽然,風中隱隱傳來幾聲慘叫,羋月站住,左右張望。
便聽得獄吏陰森森地道:「羋氏,往這邊走。」
羋月便問:「兆右丞在哪兒?」
獄吏不說話,只悶頭走著,一直引著她走到一間屋子前,這才推開門,恭敬地道:「兆右丞,羋氏來了。」
羋月硬著頭皮,推門走進去,卻見那屋中,一個尖嘴猴腮的人跪坐在几案後,案上正是一卷攤開的竹簡。他見了羋月進來,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道:「羋夫人,請進來吧。」
羋月鎮定了一下心神,走進室內,跪坐下來,與那兆右丞對坐,道:「右丞既知我的身份,當知我兒乃是秦國質子,昨日被胥吏誤抓,還請右丞高抬貴手,彼此方便。」
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個布包,推到兆右丞面前來。
兆右丞一伸手,打開布包,見裡面卻是幾樣首飾,一堆金錠。
兆右丞笑了笑,道:「夫人出手倒是大方。」
羋月苦笑:「我乃一婦人,小兒乃性命所系。為救小兒,便是傾家蕩產,也是在所不惜。」
那兆右丞看著這堆珠寶金子的眼睛,似要掉了進去拔不出來,好半晌,才戀戀不捨地收了目光,將這布包一推,冷笑道:「夫人愛子之心,令人敬重,只是送到下官這裡,卻是送錯了地方。下官只是一個小小右丞,只管捉拿犯人,查案的事,自有司寇府去做。什麼秦國質子,兩國邦交,也與我無關。上頭若說要放,我便放;上頭若說要扣押,我便扣押。」
羋月強笑:「但不知這個案子是誰在審理?還望右丞告知。」
兆右丞奸笑道:「案子誰審理我不知道,不過如今薊城亂得很,天天有案子,若是被人一拖兩拖的,唉,夫人只怕是……」
羋月明知道他故意要挾,仍鎮定強笑:「我兒乃是秦國質子,而且還是易後的親弟弟,若是有人胡作非為,易後問罪下來,恐累及家族……」
兆右丞卻是嘿嘿冷笑:「夫人何必誆我?若是易後有庇護之心,夫人如何會差點被火燒死,以至於淪落到西市為人抄書,甚至被無賴尋釁殺人,也無可奈何?夫人,你也知道,不是下官為難你,是你自己得罪了人。如今在這燕國,誰都可以為難你,誰都可以拿捏你,可誰也不會救你,誰也幫不了你……」
羋月的心如墜冰窖。嬴稷昨日被抓,只一夜時間,他居然將自己的底細完全了解清楚,她已經知道這一場飛來橫禍,背後主使之人,果然便是羋茵了。心中忽然升起對郭隗的怒火來,郭隗不是不知道羋茵對她一而再再而三懷著殺意,而自己亦是數次以建言交換,讓郭隗約束羋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