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隗卻對羋茵連多餘的一眼也不看,只是看著自己的劍,愛憐地輕拭著,長嘆:「茵姬,我給過你選擇的機會,只可惜,你選擇了不給老夫退路。」
羋月看著郭隗。她當時手已經解縛,以她的身手要抓點什麼東西格擋羋茵的劍也並非難事,郭隗卻只讓羋茵獨自上前而並不是叫侍衛先制住她,羋茵為仇恨沖昏了頭腦,竟沒注意到這點,她卻是留意了。羋月淡淡對郭隗問道:「郭相這是何意?」
郭隗拭淨寶劍,收劍入鞘,向著羋月一拱手:「老夫慚愧,治家不嚴,以至於放縱了小妾,假借老夫的名義而逞私慾。老夫奉大王之令前往碣石宮迎賢,得知此事,星夜趕到,幸而還能及時阻止。老夫有罪,已經懲治主犯,餘下的事情也當一一解決之後,再自行向大王請罪。」他一轉身:「退下,不得對公子歇無禮。」
侍衛退開,黃歇已經快步跑到羋月身邊,將羋月一把抱入懷中,一時間哽咽出聲:「皎皎……」
方才這大起大落,由生至死,又由死至生,饒是羋月心志堅定,也不禁精神虛弱,抱住黃歇,熱淚盈眶:「子歇……」
兩人緊緊相擁。
好一會兒,黃歇才放開羋月,轉身向著郭隗行禮:「多謝郭相大義!」
羋月卻站住不動,看著郭隗。
黃歇覺得不對,轉頭看向羋月:「皎皎——」不管郭隗出於何意,終究是救了他們,他們總要有所表示才是。
羋月的臉上卻有一種了悟的微笑,看著郭隗,問道:「郭相,咸陽有什麼新消息?」
黃歇一怔,轉頭看著羋月。
郭隗這時候才露出進來之後的第一個微笑:「果然不愧為羋夫人……」轉而長嘆一聲,「唉,茵姬真不應該執意視你為敵。」
羋月整了整凌亂的衣服,肅然拱手:「還望郭相相告。」
郭隗肅然拱手:「洛邑急報,秦王盪身受重傷,性命垂危。」
一個月前,洛邑城中。
城門大開,一隊兵馬旌旗招展進城,「秦」字旗下,秦王盪那張年輕英武的臉,更顯得意氣飛揚。
這一年,已經是秦王盪繼位的第四年了。他自繼位以來,便時常以征伐為念。一年多前,他與韓王倉在臨晉城外會盟之時,曾經對站在他身邊的甘茂說:「寡人慾容車通三川,窺周室,死不恨矣。」
甘茂知其心意,但卻擔心自己非為秦國公族,而只是客卿身份,若是執掌大軍,會受樗里疾和公孫奭之牽制,秦王盪便與甘茂約誓信其不疑。甘茂於是率重兵與庶長封攻打韓國的宜陽,又恐楚國乘機攻打,再派馮章出使楚國,向楚王槐許諾割讓漢中之地。半年之後,秦軍攻克宜陽,斬首六萬,乘勝渡過黃河,奪取武遂並築城。韓王倉無奈,只得向秦求和,三川洞開,不敢再擋秦人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