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朝臣們平時處理公務的側殿,此時如同最繁忙的軍事前線,接到一個個的指示,並且細化,再將所需要的資料迅速整理出來,由具體負責的臣子與列國使臣將羋月談好的條件逐條明確,準備簽發。
眾人看著一個個命令下來,彼此對望一眼,心情皆是有些沉重。
右相甘茂看著諸大夫將整理好的資料呈到他面前,只陰沉著臉一一簽過,臉色越來越陰沉,最終將筆一擲,冷冷道:「國之大政,如今我們做朝臣、做國相的,一點也不得知道,不能插手,這、這、還要我們大臣們何用啊!」
樗里疾閉目袖手坐在榻上,像是要睡著了。
甘茂回頭看了樗里疾一眼,終究氣不過,推了推他:「樗里子,你倒說話啊。你是左相,我是右相,這事情,你我得有個態度啊!」
樗里疾半睜開眼道:「這件事交給你,你能辦得了?」
甘茂語塞,半晌才說道:「可……總得我們大臣們商量個章程啊!太后可以劃定一個能談的範圍,然後派大臣們去跟列國使臣談判。」
樗里疾道:「既然如此,你在朝上何不自告奮勇,去接下這件差使?」
甘茂道:「這……」他苦笑了,「與列國使臣交涉,少一句是軟弱,喪權辱國;多一句就是惹禍,挑起事端兵連禍結……這責任,甘茂承擔不起啊!」
樗里疾冷冷道:「你既承擔不起,又何必多言?」
甘茂被他這一句話噎住,好半天沒順過氣來,想了想終究還是忍不住:「可是上庸、蒲坂、武遂,這些城池都是我們秦國多少健兒搏命打下的啊,還要給燕國和趙國金帛財物相謝……我秦國多少年沒簽過這樣的約定了啊!」
他看向司馬錯,見司馬錯沉著臉坐在那兒,沒有說話,便將那捲文書塞到司馬錯手中,道:「司馬將軍,你是上將軍,你倒看看這個,說句話啊!」
司馬錯陰沉著臉道:「孝公的時候,我們割讓城池給別人;到惠文王的時候,是別人割讓城池給我們。列國之間,強弱易位,城池轉來倒去。甘相你如此學識淵博之人,是沒見過,還是沒聽過?」
甘茂怒道:「你身為武將,說出這樣的話,羞也不羞?」
司馬錯冷冷道:「好,甘相,你給我兵,給我武器,給我軍糧,我這就去函谷關外,與敵人決一死戰!」
甘茂頓時語塞:「這……」
司馬錯冷笑道:「武王任用莽夫羞辱大將的時候,甘相在哪?武王把全國重兵帶到洛邑去揚威的時候,甘相又在哪裡?大秦的精兵被魏韓伏擊損失慘重的時候,甘相捫心自問過嗎?五國兵陳函谷關下,咸陽血流成河的時候,甘相你又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