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橫道:「是秦國的太后下的旨意?」
路人道:「是。」
太子橫的臉色變得煞白,緊緊握住了黃歇的手。
黃歇見狀,忙安慰他:「太子不必驚恐,臣能保太子入秦,也必能保太子平安回楚。」
當下兩人投了驛館,向宮中呈了文書,過了幾日,便得了旨意,召楚太子及隨從入宮相見。
黃歇和太子橫在繆辛的引導下,走在長長的官巷中,太子橫有些迷惘地看著長長的宮巷:「這就是秦國的王宮?」
黃歇見他走神,提醒道:「太子小心,秦宮中不可分神。」
太子橫回過神來,汗顏一笑道:「沒什麼,子歇,孤只是想到當初……」當初,楚宮之中,黃歇曾為了娶羋月而向他求援,可是十幾年過去了,當初一個孤弱無依的女子已經成為大秦太后,而自己呢,十幾年前已經是太子了,現如今依舊還是太子,十餘年來陷入困局,竟無一點變化。與之相比,實在汗顏。
黃歇知道他的心事,勸慰道:「太子何必妄自菲薄?秦國經歷這樣的大變,才成就……她的一番奇遇。天下事有早有遲,如晉文公、秦孝公等,莫不是大器晚成,只要等得到,又何必心焦呢。」
太子橫有些不好意思道:「子歇說得是,是孤偏執了。」他面向遠處嘆道:
「只要等得到,又何必心焦呢。子歇,孤與你共勉吧。」
黃歇聽得出太子橫的意思,卻搖頭道;「臣這一生,只怕是等不到了。」
太子橫道:「子歇何出此言?」
黃歇苦笑一聲,沒有說話。
在宮人引導下,走過一個又一個甬道,兩人進了一聞宮殿。黃歇看著庭院中的銀杏樹黃葉飄落,忽然翹起在燕國山中時,羋月說過;「我住的地方,有一株很大的銀杏樹,秋天到的時候,黃葉飄落……」心中一動,想到,莫非此處不是接見外臣的前殿,而竟是她素日所居的屋子不成?
兩人候在門外,聽見侍女稟道:「太后,楚國太子到了。」
便聽得裡面有個女聲,想是女御發話,道:「請進。」
兩人便依宮人所引,邁步入殿,走到正中,端端正正她朝上行了禮,又聽得上面一個女聲道:「太子不必多札。請坐。」兩人方依言在茵席上就座,太子橫居上,黃歇在他下首。
此時黃歇方能抬起頭來,看向上首的秦國太后。
但見羋月端坐正中,嚴正大妝,表情嚴肅,兩邊侍從林立,威儀無比。他其看了一眼,便低下頭去。
卻不知羋月在他進來之前,已經對著妝檯看了無數次自己的妝容,更了無數套衣服,換了無數套首飾。顏色淡的怕顯得寡淡,顏色艷的又怕顯得太過蓄意,顏色淺的怕顯得輕浮,顏色重的又怕顯得人老相。
直到黃歇進來的前一刻,她還在對鏡相照,甚至在聽到侍女傳喚的時候,心中都有些緊張,不敢開口傳召,及至見黃歇進來,看見黃歇恭敬行禮,心中極是想撲下去,扶起他,阻止他的行禮。好不容易硬生生地忍住了,這才如坐針氈地看著太子橫與黃歇按次就座。
她心中越是慌亂,臉上卻越是嚴肅,雙目灼灼,只看得太子橫低下頭去,心亂如麻,努力想化解這可怕的氣氛,乾巴巴地笑了一聲道:「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