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月也看到了贏稷的表情,眉頭一皺。
贏稷瞧見母親神情,連忙賠笑道:「母后,楚太子已經在宮門外等了多時,詢問黃子何時能夠出宮,所以寡人過來替他看看。」
羋月知道他這話不盡不實,一個楚質子還能夠支使得動堂堂秦王親自為他跑腿不成?當下眉頭一皺,就要說話。
黃歇卻按了一下羋月的手,他看了贏稷一眼,知道他為何會此時來到,卻寬容地站起來向贏稷行了一禮:「既如此,臣也該告退。」
贏稷一直看著黃歇走出門去,臉上不禁露出勝利的微笑。
羋月喝道:「子稷!」
贏稷轉向羋月,咧嘴一笑,一臉無辜的模樣:「母后。」
羋月沉下臉來,問道:「你滿意了?」
贏稷連忙裝出一副天真撒嬌的樣子,賠笑道:「兒臣不明白母親在說什麼。」
羋月指了指外面:「不明白,就出去跪著。跪到你明白了再起來。」
贏稷耍賴道:「母親。」
羋月沉著臉道:「別讓我說第二回。」
贏稷氣哼哼地一跺腳:「跪就跪。」他站起來,鼓著氣拖了一隻錦墊出來,扔到常寧殿外的石路正中,自己跪了下去,卻還梗著脖子,一臉不服氣的樣子。
此時已近黃昏,但見夕陽西下,天色迅速暗了下去。
薜荔服侍著羋月吃夕食,卻一直不安地看著外面。
羋月道:「你在看什麼?」
薜荔道:「太后,大王他還小……」
羋月道:「他不小了。」
薜荔不敢再說,羋月放下筷子,嘆道:「如果還在燕國,他這樣撒嬌耍賴我會心疼他,遷就他。可他現在是秦王了,周圍虎狼環伺,他不能再指望會有人還繼續心疼他,遷就他。」
薜荔勸道:「可太后永遠都會是他的母親。」
羋月搖頭:「你不明白。戴上這頂王冠,就會擁有一顆帝王的心,然後無限膨脹,無人能夠限制。孩子只想以示弱留住母親,可帝王會想著唯我獨尊,他不僅會示弱,還會用心術去掌控別人,用暴力去碾殺別人。薜荔,曾經我輸了一切,而孟羋擁有一切,可她為什麼最後輸得這麼慘?就因為她失去了為母的本分,沒有用籠頭勒住王位上的野馬,最終葬送了自己的一切,也差點葬送了秦國。我不能讓子稷的心也跟著膨脹,最終變成另一個武王盪。」
薜荔心頭一驚,忙俯首道:「是奴婢淺薄了,太后說得是。」
贏稷自然知道,自己這般闖入母親的寢官,實是觸了她的逆鱗,他本以為跪一下做做樣子便罷,誰知道等到夜幕降臨,夕食上來,母親居然還沒有叫他起來。
月亮升上來的時候,贏稷已經跪得垂頭喪氣,他摸摸肚子,又挪挪膝蓋。
卻看到月色下,一雙銀緞鞋履出現在他的視線中,他抬頭,看到母親站在他的面前。
羋月的臉色看不出喜怒來:「知道錯了嗎?」
贏稷委屈地扁扁嘴:「母親……」
羋月站住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