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槐道:「秦王的信上說,秦楚本為兄弟之邦,黃棘會盟出自誠意。但太子殺死秦國重臣而潛逃,伐楚只為朝臣憤怒難平。如今他已經勸服朝臣,欲與寡人在武關會盟,再訂盟約。」
昭陽大驚:「大王,萬萬不可!秦人狡詐,黃棘會盟,在秦楚中界之地,當日秦國元氣未復,大王擁兵往返,自無危險。如今武關已入秦境,且秦國今日已經恢復元氣,若是大王入了泰國,只怕將有不測!」
靳尚卻在一邊勸道:「這次本來就是我們楚國理虧在先,幸而秦王母子一力周旋,這才能夠重訂盟約。如果大王不去,豈不是說我們楚人心虛?那時候和秦國的關係可真是不可收拾了。」
昭陽驚詫地看著靳尚,想不到這個人竟然敢反駁他,一時大怒,舉起手中的鳩杖打向靳尚:「住口!我看你是收了秦人的賄賂,才不把大王的安危放在心上!秦人向來無信,大王,可還記得當年張儀三番五次來騙我楚國,秦國乃是虎狼之邦,素有吞併諸侯的野心。他們反覆無常,絕無誠信可言。臣以為,大王不可去秦國!」
靳尚不敢與昭陽頂撞,只敢躲避著他的鳩杖,求饒道:「老令尹,您息怒,您息怒。」
他雖然在昭陽面前不敢硬來,卻暗中給公子蘭使了個眼色。於是公子蘭上前,態度輕佻道:「令尹此言差矣,張儀那樣的反覆小人,這世間能有幾個?而且當初張儀之所以刻意陷害我們楚國,難道不是因為和令尹結下的舊怨嗎?」
昭陽這一生驕橫,連楚王槐也要讓他三分,哪裡受得了一個小輩在他面前如此放肆,還敢揭他的瘡疤,不禁大怒,轉臉斥道:「黃口小兒,也敢妄談國事!」
公子蘭頓時一臉委屈地看著楚王槐,撒嬌道:「父王——」
不想楚王槐雖然也呵斥公子蘭:「子蘭,你少說一句。」但轉頭卻對昭陽笑道,「令尹,你何必跟個孩子計較。」
昭陽氣得渾身亂顫,大喝一聲:「大王——」
豈料公子蘭見有人撐腰,更加賣乖弄巧,搶著昭陽的話頭叫道:「父王,張儀時我們與秦國雖為姻親,但秦惠文王強勢,王后也是使不上力。今時不同往日,像張儀那樣的小人已經被逐出秦國。而今秦國執政的乃是我楚國的公主,秦王又是我楚人所生,而且秦王后還是我們的妹妹,這次來的使臣,又是叔父子戎,所以秦人對我們必是十分友好。如果我們不去,豈不是傷了友邦之心?也許更會令得秦國的反楚力量占了上風呢。」
楚王槐不禁點頭道:「子蘭說得有理。」
昭陽拄著鳩杖在地上用力一頓,厲聲道:「大王,不可去秦國,不可……」
不想他畢竟年紀大了,今天又被氣到,這一時氣血不繼,說到一半,已經喘不過氣來,手撫胸口緩緩坐地,神情痛苦。
楚王槐見狀大驚,自己先跳了起來去扶住昭陽,叫道:「老令尹、老令尹,來人,快傳太醫……」
昭陽這一昏厥過去,便數日不醒,幸得太醫盡力施救,數日之後才稍有好轉。黃歇心中著急,卻知道如今能夠挽救楚國國運者,唯有這個老人了。當下只盡力在昭陽面前侍奉,以求能夠在他好轉之時,得他下令,召回屈原,解決危機。
不料這一日黃昏之時,忽然隱隱一陣鼓樂之聲傳來。
黃歇抬頭,詫異地問道:「什麼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