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歇道:「天地間有大道,行之有道,綱常不亂。若是人人都肆無忌佯,那天下就會大亂。」
羋月搖頭嘆息:「不不不,天下早就亂了。子歇,我曾經去過招賢館,聽諸子百家論盡天下,儒家說克己復禮,道家說小國寡民,法家說嚴刑竣法,墨家說兼愛非攻……對亂世人人都有想法,卻人人都沒辦法。子歇.我曾疑慮過,我們的路應該怎麼走?可是忽然有一天,我想通了,不必想怎麼走,只想著一步步往前走就行。周王姬發伐商紂,天下歸心,止戈為武,他的征伐結束了戰爭,被諡為武王。然後才有周禮,行之天下。我想周武王之前,也必是有各家學說爭獻於諸侯之門,而周天子之後,就只有周禮才是正道。」
黃歇額頭的汗珠隱現:「看來我無法說服你了。」
羋月看著黃歇微笑:「看來我也無法說服你了。」
黃歇深深地看了羋月一眼:「皎皎,你不像過去的你了。甚至……」
羋月截口道:「甚至不像一個女人了,是嗎?子歇,人首先要為一個人,然後才能夠為一個男人或者女人。而我首先要為一個獨立的我,然後,才是你的皎皎,子稷的母親,秦國的太后……」
黃歇失魂落魄地走在宮巷,落日餘暉將他的身影拖得很長。
他越走越快,走到後來甚至是近乎在跑,當他跑進驛館院子,整個人已經大汗淋漓。
宋玉迎上來,扶住黃歇,驚詫道:「子歇,你怎麼了?」
黃歇扶住宋玉,眼睛失神地看著前方:「宋玉,我想,我已經失去了她。永遠地失去她了。」
秦人已經磨刀霍霍,而此刻楚人猶在爭權奪利,醉生夢死。
章華台上,靳尚等人圍著楚王橫一齊勸道:「大王,秦國有意和談,這是難得的機會,不可不答應。」
黃歇不在,屈原只能獨戰群小,怒喝道:「大王不可中計,秦國素無信義,如今和談,須防有詐。」
靳尚奸笑一聲:「屈大夫,你有意製造秦楚兩國的敵意,挾敵恐嚇大王,難道不是為了想當令尹,以擁威權嗎?」
屈原怒斥道:「靳尚,你這奸賊!當初害了主父的人就是你,今日還敢再立於朝堂,為秦國當說客,當內奸不成?」
公子蘭卻冷笑:「屈大夫,我能明白你的忠心,可是你的固執己見,如今卻是對楚國最大的妨礙。王兄,秦國勢大,若是我們再堅持下去,惹怒秦國,局勢將不可收拾啊,難道就不怕秦國先拿父王泄憤嗎?」
楚王橫不禁猶豫:「這……」
忽然聽得一個蒼老而專橫的聲音怒斥:「誰敢阻攔我兒回來……」
眾人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