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輕嘆一聲道:「可你這麼做了,豈不是傷了師妹的心……」
黃歇也輕嘆一聲,看著木匣上雕刻著的蓮花圖案,道:「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像這種蓮花一樣,春天的時候趕不上百花爭艷,秋天的時候等不到百果飄香,不尷不尬地夾在兩個季節之間,嚮往著清澈的水面,卻擺脫不了根中的污泥。想事事如意,卻處處適得其反。」
宋玉同情地嘆道:「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我心。」
向壽接到了黃歇的信,說是臨回楚國前,要來與他共飲一場。
府中桂花樹下,向壽與黃歇對飲,不知不覺間,兩人雙雙醉倒在一起,侍人便扶了二人回房歇息。
待侍人走後,黃歇忽然坐起,看著手中的一枚令符。南郊行宮的兵士是由向壽掌管的,而憑著這枚令符,便可進入南郊行宮。
以他黃歇的身手,可以潛入南郊,但卻無法將一個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楚王不動聲色地帶出行宮,因此,只能藉助向壽的令符了。
剛才,他趁向壽酒醉之時,在他身上取得了這枚令符,此時便是得用之機了。黃歇當下便與服侍他的隨從更換了衣服,那隨從扮了他依舊臥在房間「醉酒」,而他換了侍從的衣服,借送信回館舍的理由,出了向府。
南郊行宮,一輛馬車馳近,停下之後,兩名隨侍的軍官掀起帘子來,一名內侍下了馬車,捧著令符道:「太后有令,傳旨楚王。」
天色極黑,那守衛驗了令符為真,又認得那內侍亦是曾見過的,當下也不以為意,便放他們進了行宮。那馬車邊,又有兩名軍官守著,甚是嚴整。
過得不久,三人便又出來,因天色黑暗,守衛粗粗一看,見內侍與一名軍官俱是原來的,當下不及細看,便令他們出去了。
卻不知後面被遮在陰影里的那名軍官,早已經嚇得渾身發抖。出了行宮,另一名軍官便將他與那內侍一齊塞進馬車,在原先兩名軍官的護衛下,疾馳而去。
清晨時分,城門開了,馬車隨著人流出了城,直到郊外僻靜處方停下。
一名軍官掀起帘子道:「大王,請出來吧。」
那軍官卻正是黃歇。楚王槐抖抖索索地出來,另一名軍官拎起車內已被擊昏的內侍,向黃歇一拱手,迅速離開。
黃歇把令符交給楚王槐,指著兩名秦軍打扮的護衛道:「大王,此二人會護衛大王離開。」
楚王槐接過令符,不安道:「子歇,你不與寡人同行嗎?」
黃歇道:「大王放心,臣在前面已經安排了接應大王的人。臣不能與大王同行,要趕著這馬車引開追兵。」
楚王槐擠出一滴眼淚來:「你是忠臣,寡人不會忘記你的,回去當為你立祠祀奉。」
黃歇苦笑道:「臣與大王的君臣之義,就此了結,大王不必再記得臣這個人了。」說完,駕著馬車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