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芮急道:「我進去看看!」
薜荔大驚:「庸大夫,不可……」
庸芮將手中劍交與薜荔,道:「太后要怪罪,就怪罪於我吧!」
他推開薜荔的手,走了進去。
庸芮走過天井,推開半掩著的後殿門,見羋月仍坐在血泊之中,一動不動。她似乎沒有聽到推門的聲音,也沒感覺到室內多了一人。
庸芮疾步上前,扶起羋月,輕聲喚道:「太后,太后——」
羋月卻似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聽到,她坐在地上,已經很久,寒意浸透了她的身子,她依舊毫無察覺。只有當她的身子偎依到一個溫暖的懷抱時,才本能地打了一個寒戰,神情卻猶自游離,似已魂不附體,只喃喃道:「好冷——」
庸芮一怔,脫下了外袍,披在羋月的身上,緊緊抱住了她,只覺得懷中的人脆弱得如同一片葉子,毫無溫度。
羋月在他的懷中輕顫著,仍喃喃道:「好冷,這裡很冷——」
庸芮心頭一痛,剎那間,積壓了多年的情感,卻似洪水決堤,再也無法抑制。這一刻,在他的眼中,她不再是太后,不再是君主,不再是那個叱吒天下的女人。
她是他遠遠凝望、默默疼惜、心痛心牽的女人。
他一把抱起羋月,抱著她輕輕地走過那寬闊而冰冷的殿堂,走入了儘是軟羅綺錦的內室,讓她躺到錦褥上,取了一床被子將她裹起來,點燃了銅爐中的火炭,重新回到席上,低聲問:「你現在還冷不冷?」
羋月雙目仍然毫無焦點,不知看著何處,只喃喃道:「冷,很冷……」
庸芮看著羋月,長嘆一聲,將羋月整個人抱入懷中,低聲道:「別怕,有我在,不會冷的……」
夕陽斜照,羋月靜靜地伏在庸芮的懷中,錦被蓋在她的身上。內室不大,幾處銅爐生火,一會兒便暖了起來。
庸芮緊緊地抱著羋月,他的後背已經冒汗,她的身子仍然是這麼冰冷,他在努力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她。
慢慢地,她的身子不再冰冷。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發現她的眼睛已經閉上,呼吸也變得平緩起來。
羋月睡著了。
庸芮仍然攬她於懷,一動不動。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整座甘泉宮靜悄悄的,沒有一絲響動,沒有人敢在此刻發出一點聲音。
一夜過去。
天亮之前,庸芮悄悄起身,走出了甘泉宮內室。
贏稷坐在外殿,他已經等了一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