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寧願相信是後種,因為對敵人多重視一分,往往就安全一分。
李南風卯時初刻起床,卯正就收到了侍衛傳回來的話。
「約裴寂喝茶?」她看著手上的紙條,神經一下子繃緊起來:「韓拓在京城?!」
「他什麼也沒有說,只說昨日楊侍衛追蹤的人的確不尋常,縣君知道這些,肯定知道什麼意思。」
李南風當然能聽出來什麼意思,楊琦追的人不尋常,他去的是竹心庵,是夜又有這樣的紙條傳到他面前,若不是韓拓還能是誰?但韓拓竟然沒有強行闖庵去刺殺,反而是遞了這麼一張紙條相邀,他就不怕暴露行蹤嗎?還是說他壓根就不怕暴露?
她站定半刻,就把紙條交回給他:「你把這個拿去給你們世子,原話再跟他說一遍。」
裴寂與晏衡之間雖說沒有過什麼爭執,但她看得出來,晏衡對他有芥蒂,裴寂也不太樂意親近,把紙條傳給她,不過是借她之手告訴晏衡罷了。
早飯後仍去學堂,但卻有些心不在焉。
連晏馳都看了出來,某個時候不咸不淡地提醒她,夫子正點她名呢。
她又只得收斂著心思,強行認真。
韓拓在京城,在眼皮底下,這個讓人傷腦筋傷了好幾年的暗敵,終於出現了,而且終於有確切的眉目了,幾乎大半的不幸都歸於他,這怎麼能讓人平靜得起來?
正準備出門的晏衡接到消息,果不其然也凝神起來,他拿著那紙條踱了兩圈,說道:「告訴裴寂,就說我知道了,讓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便是。」
侍衛離去,晏衡原地又站了會兒才去衙門。
袁縝剛好來到,抱著頭鏊與幾名子弟邊說邊進來。
子弟們約袁縝夜裡喝酒。袁縝望著天色:「今日准有大雨,不去。」
晏衡本就是在等袁縝,聽到這兒他招手喚了袁縝到跟前,然後長臂一伸勾他脖子到旁側,一副哥倆感情不知多好的樣子。「今兒有雨?」
袁縝警惕地後仰身子保持距離:「如何?」
晏衡拍拍他肩膀:「好久沒一起聚聚了,夜裡把貽大哥叫上,鳳陽樓,咱們好好撮一頓!」
袁縝皺了眉:「無事獻殷勤?」
「怎麼會?」晏衡咧嘴,「我做東!」
……
這一日風平浪靜,裴寂照舊看書養院子,傍晚還燉了一鍋芋頭湯,開鍋的時候切了青菜葉撒進去,吃起來軟糯可口。
夜裡天色就不那麼太平了,晚飯後起了風,遠處也有了雷聲,裴寂在屋裡擦劍,被紙籠住的燈苗也顫顫巍巍,閃電一來,映得那劍身與他的臉色俱都寒光凜凜。
夜色全罩下來時雨點就啪嗒啪嗒打響屋瓦了,一陣緊似一陣,如同千軍萬馬同時奔襲。
裴寂將劍擱在桌面上,客棧這邊,男人的臉也被閃電的光映得乍然如雪一樣白。
「這場雨能下多久?」
屋裡立著許多人,為首的男人穿墨色衣裳,似是誠意請教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