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既等到天色黃昏時,才忍不住厚起臉皮、鼓起勇氣走進學校的。面對張秀苒對他來說可真不是容易的事兒,他這前岳母,絕不是看女婿越看越歡喜的那種類型。
周既這輩子還沒在人前慫過,只除了張秀苒,他只但願沈來千萬別學她媽。
門虛掩著,周既敲門進去的時候,張秀苒正在書桌前備課,房間就一個,卻不見沈來的蹤影。
周既清了清嗓子,提醒張秀苒有人來,省得突然說話嚇著她,等張秀苒回過頭,他才開口問道:「媽,來來呢?」
張秀苒看著周既,她恨周既比恨沈存中更甚。因為經歷過,所以知道當初沈來該有多痛,所以她離開了五年才回來。張秀苒會忍不住想,如果那五年沈來就在她身邊,有人照顧她,或許就不會有今日的病痛。
「別叫我媽。」張秀苒冷冷地道。
周既來之前已經將臉都揣兜里了,笑得幾近諂媚地道:「媽,來來呢?她去洗手間了嗎?」
「她走了。」張秀苒道。
「走了?去哪裡了?」周既的心咯噔一下,他的預感果然靈驗,就知道沈來那麼配合,肯定要耍么蛾子。
張秀苒看向周既,「我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因為沈來連她也並未說出確切的地點。
「不過她走的時候,托我轉達你一句話。」張秀苒停頓了片刻才面無表情地繼續,她的語速好很慢,一個字一個字地刻在了周既的心上,「來來說,如果她現在原諒了你,當初那個孩子又算什麼。」
周既坐在車上,點菸的手都有些抖。山裡的風吹得人骨頭寒,他卻恨不能風能再冷一點兒。
沈來就是那種蔫壞兒的人,你永遠不知道她會在什麼地方給你一刀,她帶著笑的時候,甜得你看不到那瓤子裡的毒。
周既連夜開車回了昆明,他手裡有沈來房間的鑰匙,推門進去裡面空空蕩蕩,乾乾淨淨,什麼也沒有。
周既又沖回自己的房間,看到沈來的衣服還有她的洗漱用品都在,不由鬆了口氣。只是對面沈來的房間是什麼時候空的?
周既想起來,沈來似乎總有扔不完的垃圾,捐不停的衣服,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搬空了一切。而她之所以那麼主動地搬過來跟他住,只不過是為了騰空她那邊而已。
周既磨了磨牙,心想沈來可真是好樣兒的,不去當戲子真是可惜了。不過她想就這麼甩掉他,那絕對沒門兒,周既發狠地想,他就是對沈來太溫柔了,下回見面就該直接綁在床上,讓她生了孩子再下地。
周既如是安慰自己,不過他也不心慌,張秀苒那麼大一尊神擱這兒,他就不信沈來能不回來。
只是周既從夏天等到冬天,也沒見沈來那兔子露面,甚至一點蹤跡也沒有。
周既翻著手裡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搞來的張秀苒的通話記錄,看到可疑的,就讓南婷一個一個打回去,卻都不是沈來。山村學校那邊的人回話,也是從沒見過沈來再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