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前的碎發微微長長,隱約遮住了那雙常年浸浴冰冷的眸子。唇角緊抿,眉頭蹙起輕微的稜角,似乎這樣的左城便是他的全部。曾經江夏初在他的世界帶進了一片暖陽,轉身卻絲毫不餘留地收回,而且在左城眼裡種進了一種叫孤寂的東西。
「少爺,關家的請柬。」進叔恭敬卻不維諾,沉穩的年紀,眼睛裡的滄桑,只有對著左城時才會溫和。
左城沒有抬頭,手指流連在黑色封面的文件上,眼睛裡卻倒影出一雙很美的手。
確實很美麗的手,指節分明,白皙剔透,卻讓人不敢懷疑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力量。
再美麗的手又如何,江夏初說過應該被珍惜的,可是她不珍惜。
左城沉默,沒有表態,進叔喚了一聲:「少爺。」習慣了左城的沉默,進叔繼續,「關震北似乎想借著為一對女兒慶生,看您的態度。」
自從記者會之後,左城便一概保持緘默,外界摸不透左城的態度,也不敢探尋猜測,關震北那隻老狐狸,定是藉此試探虛實。
「什麼時候?」左城冷冷淡淡地問,眼線依舊看著手,有意沒意敲著文件封面。
「明晚。」
「嗯。」左城微微點頭。
進叔深意地看一眼左城,凝結眉間的疑惑未散開。
左城最討厭商業目的的晚會,從未參加過一次,這次例外的理由是?
進叔輕聲退出去,遠遠的,聽見一聲低低沉沉地嗓音,帶著希冀般。
「她應該會去吧?」自言自語地猜忌。
江夏初,左城唯一猜不透的人。
原來如此,少爺,放下真的如此難嗎?理由還是她,一直都是她。
關氏銀行在H市獨居一方,關宅晚會人山人海,與其說慶生,不如說聯商來得貼切。
冷月襲人,月光碎了一地杏黃色的斑駁。沒有星星的夜晚依舊紙醉金迷,今晚註定是個不平凡的夜吧。
拐角幽靜處,歐式別墅奢華,華美中上演的故事。
水晶吊燈高懸,交相呼應著微冷的月。月下香檳搖曳生波,水中噴泉夢幻,偶爾微風,吹皺了一池靜水。柔和的交響樂,奏著少人能聽懂的曲譜,多少人佯裝著文藝,舉著酒杯,淺笑盈盈,明明平日裡擺慣了高姿態的上流人士,或早已習慣了棋盤上廝殺的棋士們,表現得溫和謙虛。
原來人只是一張一張麵皮,隨意變換。
商場早就是一潭腐臭的污水,這樣的觥籌交錯里,永遠不會缺乏虛與委蛇地攀談吹捧。一張一張虛偽勢利的臉,一雙一雙見利眼開的眸,一幅一幅唯利是圖的嘴臉,利益是他們永遠不會過時的話題。
這不?正如火如荼地進行呢。
「關董,進來可好?」額前微微禿頂的男人持著酒杯,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意,走近關震北攀談。小到眯成一條縫的眼睛閃著精明的光。
「牢秦總掛心了。」關震北只是附和地微扯嘴角,不冷不熱地眼眸里無疑不泄露著他的漫不經心:「許久不見,秦總越發意氣風發了。」
「前幾天,張氏的剪裁我們還見過呢?」男人非常不識趣地說破了商場上的虛與委蛇,滿臉地驚異透漏了這是個非常不會審時度勢的人。淘汰制的商場,前途堪危啊。
「最近,銀行事多,人也老了,不記事了。」關震北絲毫沒有顯露尷尬之色,輕描淡寫般的一語帶過。
不愧是商場上的老薑啊,辣得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