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人揭宋苹這話,大冬天的,哪裡來的蟲子啊。給公婆拜過了年,褚韶華就說,「二弟妹咱們到廚房去,我煮個雞蛋,拿熱雞蛋滾一下就能消腫。」褚韶華真不是為宋苹,主要是大年下的,親戚們過來拜年,見宋苹眼腫成這樣,這叫村兒里人還不知怎麼傳哪,她主要是顧及一家子的名聲。
宋苹就跟著褚韶華去了。
褚韶華先燒水,給宋苹煮了個雞蛋,把雞蛋在冷水裡泡了泡,到微有些燙時再給她,讓她包著布帕子在眼皮上轉,煮餃子的事兒就是褚韶華做的。褚韶華悄悄說她,「你跟二叔什麼時候拌嘴不成,怎麼偏大年下的拌嘴。」
說到這事兒,宋苹就難受,眼淚又流了出來,褚韶華不想這回宋苹真是委屈大了,跟哭包似的,也不敢說她了,「成成成,我不說了,你可別哭了,趕緊把腫消下去,一會兒就有親戚們過來拜年了。」
宋苹抽抽鼻子,眼皮上滾著熱雞蛋,哽咽道,「還是不是因著你。我一進門兒,處處不如你,他也瞧不起我。」這個他,自是說的陳二順。
褚韶華把大年初一吃的素餃子拿出來,一面道,「你們姑舅表兄妹,有什麼瞧得起瞧不起的,昨兒還贏了那些錢,有什麼不痛快?」
宋苹論心眼兒,真是差了褚韶華十萬八千里,何況她自嫁了就日子不大順,今兒又叫褚韶華觸動了心事,說褚韶華,「不是說你娘家窮的很麼,你怎麼置這麼些嫁妝?」
就憑宋苹這話,褚韶華就不能同情她,嘴上卻只道,「我娘家窮是我娘家窮的事,嫁妝我是用下聘的錢置的,下聘給我多少錢,我置多少嫁妝。我聽說你家裡殷實的很,想著你嫁妝肯定得比我多,所以那十兩聘銀,我一個銅子兒都沒敢亂用,全置成嫁妝了。」
「可是,哪裡有下聘錢都給閨女置嫁妝的理啊?」宋苹小聲道。
「這為什麼沒有。要是心疼閨女的人家,自然會把下聘的錢都貼給閨女,我聽說還有那有錢人家,非但下聘錢娘家一分不要,還會另拿出錢給閨女置嫁妝。」
「還有這事兒?」
「當然有。」
宋苹垂下頭,映著桌上的昏黃的油燈嘆口氣,「我沒這個命。」
「你呀,面兒上機伶,心裡糊塗。你家給你置嫁妝時,你就不瞧著些。嫁妝是帶過來的,媳婦自己的私產,你多帶些來,將來也是你的,又不會歸了旁人。」褚韶華說她,「你倆就為這個吵架啊?」
「不是。」宋苹還要面子不肯承認,可她心裡也知道,褚韶華比她精明,宋苹問褚韶華,「你平時都把私房給大表哥收著麼?」
褚韶華就知道宋苹跟陳二順拌嘴的緣故了,褚韶華面不改色,一面瞧著鍋里的水,水咕嘟咕嘟的一開就下餃子,「這是當然了,他是當家人,不給他收著給誰收著哪。我也沒多少私房,就是辦嫁妝剩下的一百錢,一進門兒我就交給大順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