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談中大家才知道,小邵東家已經從客棧搬到潘家去住了,小邵東家道,「昨兒個潘東家廠里的一台機器壞了,當時他買機器是通過洋行買的,廠里的師傅修不了,著人把我叫了去,我大學時學的是機械類專業,幫著修了修。後來,潘東家相邀,我就住過去了。」
陳老爺道,「聽說潘東家也是留洋的前輩,你們在一處可盡情暢談。」
「潘東家身上,的確有許多我這樣的晚輩後生學習的。」小邵東家道,「就是我明日得去一趟天津,潘東家的一位朋友在天津開了一家機電公司,接了個修理商船引掣的活兒,請我過去瞧瞧,看能不能幫著修一修。正好我在北京,坐火車到天津也是沒多長時間。李掌柜我留在北京,要是有什麼李掌柜辦不了的事,我就讓他過來找兩位叔叔了。」
陳老爺魏東家皆道,「若有難辦的事只管過來。」心下又覺著小邵東家委實是個有大本事的人,雖則他們都不曉得引掣是個啥,可天津是比北京更好的地方,那邊人都做不了的事請小邵東家過去,可見小邵東家是個極有本事的人。
褚韶華卻是知道引掣這檔子事兒的,她道,「以前的船都是人工用槳來劃,聽說現在的科技,都是用油用電來發動船隻了。」
「對,引掣就是現代船隻的動力工具,一旦引掣壞了,船就跑不動了。」小邵東家倒是對褚韶華刮目相看,要是接受新式教育的女子,知道引掣不足為奇。可褚韶華一直長在農村,識字就很不簡單了,不想如今連引掣都曉得。
其實褚韶華對引掣也只是知道個名兒罷了,她的這些本事都是現學現賣,從報氏上學來的。褚韶華道,「如今洋貨蜂擁而至,小到衣裳料子,大到輪船飛機,都是洋人造來賣給我們的。報紙上常說,還需發展我們自己的工業。這些大道理,我是不大懂的。可我想著,洋人造出東西,千里迢迢的運過來,成本加上路費,再加上利潤,自然是貴的。如小邵東家這樣的能人,倘咱們自己造出與洋人一樣的東西,肯定能發財的。」
小邵東家笑道,「少奶奶可實在高看我了。」
「我看內子說的就很對。」陳大順道,「就說洋布,以前許多洋布多是從日本或是英國進口過來的,現下上海那邊兒也能自己織洋布了,我看咱們自己織的洋布質地密度都很好,不比日本英國那裡的差。以前我覺著,像咱們做生意的,認些字,會打算盤,也就可以了。如今看來,想做大生意,還是得小邵東家這樣念書多的人。你們這樣的人,才是咱們生意場上的領軍人物。」
陳大順平時的話並不多,亦不如褚韶華言語玲瓏,可他說話十分誠懇。這樣的奉承話,小邵東家聽過許多,可沒有人能比陳大順說的更真誠。小邵東家嘆道,「領軍怕是輪不到我等,不過,出國學習了一場,總是希望能學有所用的。」
「我敬小東家一杯。」陳大順同小邵東家喝了一杯。
魏東家趁機教育魏時,「瞧見沒,好好念書,以後就跟小邵東家學。」
魏時點點頭,「爹,我記得了。」他舉杯道,「我和大順哥一起敬小東家。」他也吃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