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小姐是個極大方的性子,她唇角微翹,「媽你沒見他畫的引掣的結構圖,漂亮極了。」
母女倆都不曉得小邵東家尋潘東家什麼事,他還當真不是為了事業的事,邵家雖則在財富上無法與潘家相比,可小邵東家自認也不是無能之輩。小邵東家是另有事同潘東家說,他想從潘家搬出去。潘東家有些意外,瞧著這小子不像對他閨女沒意思的樣啊,如何要搬出去?潘東家坐在書房的長沙發里,看小邵東家坐下,方問,「住的好好的,可是有哪裡不習慣,只管與我好,如何要搬走呢?」
小邵東家顯然已經思慮良久,他抿一抿唇,認真的說,「潘叔叔,您默許小玉跟我去天津,肯定是看我這人還可以的。我又不傻,在天津,我們相處了些日子,我覺著她也很好。我是想,如今是新年代了,並不禁男女自由戀愛。可說是新年代,舊文化也是存在的,我十分敬仰你的為人,你待我很好,我卻不能這樣含含糊糊的住在你家裡,行此近水樓台先得月之事。您要同意,我就搬出去,從此與小玉在以婚姻為前提的條件下做男女朋友來往。您要不同意,我也得搬出去,不然,這算怎麼回事呢?我並不是那種可以將感情自由收放之人,若我倆無緣,就更當保持距離,這樣對彼此以後都好。」
潘東家儒雅的臉上露出思考的神色,一雙銳利的眼睛很嚴肅的盯了小邵東家片刻,直待小邵東家覺著自己五臟六腑似都給潘東家看透,冷汗都要叫看出來了,整個人更是緊張的肌肉繃緊,肩背筆直,手指幾乎要把扇子捏成粉末了,潘東家方平平靜靜的給小邵東家放了個雷,「那就來提親吧。」
小邵東家嚇一跳,直接給老丈人嚇結巴了,連連擺手,「這,這,這怎麼能行?」
潘東家奇怪,閒適的靠著沙發問他,「你不是看我閨女很好,也知我讓她與你到天津去就是看你不錯,既是都覺不錯,何不結為婚姻?剛不還說在婚姻的前提下交往麼?」
「不不不不不!我,我,我,我,我,我現在功未成名就成的……這,這,這,這,這,我是計劃過幾年,有點兒小事業才好說親事。」小邵東家的計劃是很好的,他準備倆人先交往著,彼此也能多些了解。他也有時間發展一下事業,不然,老丈人家這樣富貴,豈不顯著他跟吃軟飯似的。
潘東家好笑,正色打量著他,「你有沒有事業,與結不結親事有何直接關係呢?難不成,你有事業我才會將女兒嫁給你?你沒事業,我便不允婚了。這是什麼樣的邏輯,我給閨女找的是女婿,又不是給閨女找事業。再者,人這一生,哪裡能不經坎坷,若你以後事業有危機,是不是我立刻就要把閨女再接回家了?你這種想法,可不像新式留學生,思想倒是挺守舊,想的挺多。」
小邵東家面露窘色,細白的指尖兒不停的繞著扇墜下的那一束大紅流蘇,仿佛如同小邵東家此時紛亂的思緒一般,他如實的說,「我是沒想到,我以為岳父還會多看我幾年。」
嘴倒挺甜。潘東家道,「江山易改,秉性難移。人的秉性,是變不了的。阿玉性子未免要強,她倘是晚生個幾百年,這個性子倒還關係不大。生於現在,並非幸事。雖則如今崇尚西風,報紙上時有女性撰稿書寫呼籲男女平等,倡導女權。可實際上,不要說女權,便是男女平等也不是一時一代能做成的事。這世上女子,聰明的多。可世上男子,則是愚笨不識好歹的多。我看你很好,性子柔韌又不乏決斷,眼光也不錯,配得起你留學生的身份。我聽說,你大學是修了兩個學位的,第一專業是機電專業,第二專業是物理,怎麼沒聽你提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