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表嫂連忙擺手道,「妹妹可千萬別跟人家管事提咱們兩家的關係,妹妹你是好心,我過來可不是叫妹妹幫著走門路的。」王表嫂怪不好意思的,臉都脹紅了,說,「他們這拉腳幹活的不比別個,聽你大力哥說,以前管著他們運糧的就是東家家裡的什麼親戚,很不得他們待見,別人都不服哪。」
褚韶華見表嫂說的實誠,尋思一回,反是願意幫她,悄悄同表嫂道,「也不是去給大力哥走關係,這是邵東家的生意,走關係咱們也管不到邵家頭上。只要大力哥認真幹事,得了管事青眼,倒不怕沒有出頭之日。咱們就是有關係,也當用在刀刃上。這人情,用一回薄一回。我是說大力哥也太拘泥了,難道他說認識我,人家管事就會提拔他不成。一行有一行的規矩,沒到那份兒上,就是勉強提拔了他怕也不是什麼好事。只是咱們正經親戚,只做坦蕩往來,又怎麼了?」
這話極入王表嫂的心,王表嫂心說,早知這個表妹是個能幹的,如今越發有見識,可不就是這個道理麼?聽褚韶華這話,王表嫂不自覺點頭,「對,就是表妹說的這個理。待我回去,必要勸一勸那犟種,別個我倒不擔心,如今我已是知足了,只要我倆一條心的過日子,不怕日子過不好。我就是記掛他這一路往北京去,雖說是一群人同行,可萬一有個什麼事,妹妹你不是外人,豈不是就有現成的幫襯?偏生不是個聽人勸的,只得多磨他幾遭。」
褚韶華笑,「大力哥這性子,也虧得有這股子犟勁兒,才能把日子過起來。」
「妹妹這話是。」王表嫂說著也笑了。她如今的日子自是不能與褚韶華相比,可鄉下女人圖什麼,無非就是圖一個可靠的男人罷了。今丈夫帶著她們母子在外另立門戶,沒有婆家那一起子攪家精,日子過的順溜,王表嫂雖則操勞,心中卻是極滿足歡喜的。
中午就是宋苹燒的午飯,說是她燒,其實雞魚肘肉一類都是年前燉煮出來的,饅頭也是年前蒸好的,如今再蒸屜上熱一熱罷了。王表嫂是個極實誠的婦人,說話透著一股子樸實,又是特意過來帶著東西看表妹的,陳家招待也精心。只是王家莊離陳家村路遠,待吃過飯,略歇一歇,王表嫂就告辭離去了。
褚韶華還給王表嫂提了個醒兒,私下與表嫂道,「我瞧著但凡管事一類人物,沒有不通文字計算的,大力哥倘想往上走,必要學著認幾個字,再學一學打算盤記帳才好。」
王表嫂認真聽了,暗暗記在心裡。
褚韶華一路將人送到院門口,原想再送,王表嫂說外頭風涼,死勸著讓她止了步。褚韶華把手裡的布包塞給表嫂,裡頭是兩塊細布料子,一塊天青色,一塊絳紅色,都是可以做衣裳的。再有就是一個水囊,裡頭灌了熱水,兩個饅頭,路上餓了,可以咬兩口果腹。表嫂沒有空著手來,褚韶華為人周全,自然不能讓表嫂空手回去。表嫂推辭不過,方拘謹著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