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魏金,近來對褚韶華殷勤的很,哪天都得到陳家去拍褚韶華的馬屁,私下還同褚韶華道了三回歉。這孩子簡直擔心的要命,生怕褚韶華回鄉真在魏老太太跟前兒舉薦了她去。
褚韶華只管享受著魏金的馬屁服侍,就是魏金給她閨女做的小衣裳叫她瞧不上,料子是挺好的料子,可那針線,嘖嘖,不是褚韶華挑剔,魏金這閨女,非但生得一般,品性一般,連針線都一般。關鍵,智商太低。哎,人活到魏金這種份兒上,在褚韶華看來,也是一種可憐哪。
笨的可憐。
惋惜了一回魏金的智商,褚韶華就坐在家裡的棚子車內,坐著被褥墊起來的車廂里,抱著乖乖巧巧的閨女,一家子回鄉去了。這次回鄉,因褚韶華帶著閨女,還收了不少禮。在北京時,親戚們縱知道褚韶華生孩子的事兒也不能恭賀,如今陳家一家子回鄉。褚韶華一向在親戚里好人緣兒,故,知道的,見著孩子的,都有禮。有如村長三叔三嬸一般直接給了十個銅子的,還有給布料的,也有給雞蛋的,褚韶華不挑這個,心裡就是覺著歡喜。
當然,她懷閨女前做的那奇夢,又叫陳太太褚韶華婆媳拿出來說了一千兩百遍。
此次回鄉,無事不順。
便是帶著閨女丈夫回娘家,娘家除了較往年更破敗了些外,並沒有什麼別個變化。且,雖則院子破敗了,褚太太臉上的皺紋較往年更多了些,其他幾人倒是臉色紅潤飽滿,儘管身上衣裳都是尋常土棉布的質地,也知絕沒有挨餓受動。褚母自櫃裡拿出個包著紅布包的小銀鎖給外孫女戴上,想摸摸外孫女的小臉兒,又擔心孩子皮膚嬌嫩,自己老繭粗糙,倒弄疼了孩子,只得收回手,把外孫女贊了又贊,「萱姐兒生得有福,像她爹。」
「我也說,除了這臉盤兒有些像我,別個地方都如跟大順哥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連腳指頭都是一模一樣的,我都說,這可真是親父女。」
王燕兒的兒子已經快三周了,不論是走是跑都很結實,圍著萱姐兒瞧了一回,很實誠的說,「像大姑父,像大姑父!」逗得大家都笑了。
褚韶華給閨女理一理娘剛剛給戴的銀鎖,這銀鎖樣式與侄子小寶兒脖子裡戴的是一模一樣的,一面刻平安如意,一面刻長命百歲,只是,小寶兒那個戴的久了,倒有些發烏,不及這一隻是新的,銀澄澄的。其實,閨女非但有銀鎖,金鎖也有的。銀鎖有三副,一副是公婆給的,說以後孩子們都有;另一幅是魏東家魏太太送的。還有一套是與褚韶華交好的後鄰周太太送的,平時褚韶華都是給閨女換個戴。至於金鎖,是潘太太在閨女滿月酒時送的,因其貴重,褚韶華平日裡都是給閨女收著,並不叫戴。褚韶華是個心眼兒多的,回娘家前特意把閨女往常戴的小銀鎖也收到了柜子里,什麼都沒戴,就抱了閨女過來。
見娘家有給預備銀鎖片,哪怕就是個薄片,褚韶華心裡也歡喜。何況是與小寶兒一樣的銀鎖,褚韶華給閨女理一理銀鎖,笑道,「萱兒謝謝你姥姥、姥爺。」那笑卻是在臉上一凝,褚韶華看母親一眼,唇角一勾,將手撫平銀鎖下頭大紅的流蘇穗子,同父母道,「我看家裡越發不比往年,怎麼還拿出銀子給孩子打這樣的銀鎖,沒的靡費。爹娘的心,我都是知道的。」
褚太太欲言又止,褚父卻是將手一揮,豪邁道,「你這好容易得了個丫頭,咱家頭一個外孫女,不差這一點兒半點兒的,只管給孩子收著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