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您在老太太面前恭恭敬敬,與白太太情同姐妹,交好上下人等,籠住白廳長的心,誰會害您呢。」褚韶華輕輕的攪弄著面前的咖啡,望向小夫人美麗的眼睛。
「可這也實在太憋屈了!」
「不算什麼憋屈!」褚韶華不客氣的打斷小夫人的話,正色與她道,「你要想長久的在白家立足,就要有這種心理的準備。哪怕你現在手裡有再多的錢,能收買的下人不過是些趨利小人。你想收人為己用,不能只從利益上,還要從情分上,從手段上,讓別人對你忠心。你要想在白家有地位,不要妄圖一蹴而就,那是不可能的。白老太太在白家經營多少年,你不過剛進門兒,就想在白家掌權,恕我直言,這是不可能的。你要悉心經營,生一個孩子怎麼夠,你是念過書的人,武則天做皇后的時候,已經為唐高宗生了四子一女。如果你有四個兒子,你還怕沒地位嗎?以後,整個白家都是你的!」
「至於白老太太,你怕什麼。她老了,你正年輕。我從沒聽說過,一個老人能在時間上勝過年輕人的。」
別看褚韶華沒上過高中,她是那種天生聞一知十的人,在鄉下時囿於環境還不大明顯,待到了北京,開闊的眼界,接觸的書籍,都使褚韶華那過人的天資得到了極大的激發。更為可怕的是,褚韶華並不是天生被馴服者,她也沒有天生的社會對於女人「賢良德淑」的道德感的認同。
褚韶華擅長的是冷靜的對每一個人的優勢弱勢做出分析,然後找出相對應的手段來。
就譬如白家這事,褚韶華要安撫住小夫人再容易不過,雖則對著小夫人感激敬佩的眼神,褚韶華露出相應的謙遜,心下卻委實不以為然。如小夫人這種終生的追求不過是要抓住一個無情無義的男人,依靠男人的寵愛來分享男人的權勢。褚韶華自詡舊家庭出身都瞧不起小夫人這種一味只知攀附男人的女子,若是舊時代,女人除了嫁人沒有別的出路,小夫人這種行徑還可理解。如今,連褚韶華這種沒正經念過書的都曉得這是新時代了,新時代的女性,可以自己出去尋差使掙銀錢,可以自己憑雙手掙一碗飯,如小夫人這種正經高中畢業生,竟然還是依附男人,何況,又是與人為外室進的門兒。
褚韶華心裡愈是瞧她不起。
不過,依褚韶華的精明,心下做何想,面兒上依舊是一派的親熱誠摯。安撫過小夫人,褚韶華方與丈夫回家去了。
待回了家,褚韶華方同丈夫細說了小夫人這次尋她的事,褚韶華大搖其頭,「以往我總說,念過書的人便都是明白人,這話如今看來也不盡然。小夫人這種,且不論出身,到底正經念過高中的,竟還是舊式攀親附貴的思想。我聽周太太說,如今大學生是鳳毛麟角,許多高中生只要肯放下身段兒,尋工作並不難,一月十幾二十塊大洋哪。」
陳大順去了外頭的厚料子大衣,接過妻子遞的茶水,笑,「在外做差何其辛苦,哪有如今吃香喝辣,若是能給白廳長生下兒子,一輩子也就不愁了。」
褚韶華揚眉,「吃穿倒是不愁,但這種給人做小伏低的日子又有什麼意思,要我,不要說只是吃香喝辣,就是給我吃龍肝鳳膽我也不干。」
「你總是因己度人。」陳大順把茶碗往桌上一放,都沒往炕上坐,就道,「我去娘屋裡把咱萱兒抱過來,這才小半天沒見,我這心裡就想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