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人生百年,都有一死。」陳老爺看看老妻,看看兒子、媳婦,想伸手摸摸萱姐兒的臉,那手卻是沒有半點力氣,陳老爺嘆道,「萱兒也很好,就是沒能再見一個孫子……」
陳老爺十一月中沒的,從發現病情到過逝也不過兩個月,家裡雖為陳老爺這病花銷了一些,卻也無非就是些湯藥錢。陳老爺這一輩子,全賴他一人將家業立了起來,如今一朝病逝,兒子妻媳都傷心至極。陳大順陳二順都是孝子,陳太太也傷心的病倒,褚韶華宋苹既要哭陵還要服侍婆婆,魏家一家子都過來幫襯喪事,留下魏金在家看孩子,除了要看魏年,還要幫著看陳家萱姐兒。萱姐兒還小,天氣又冷,哭陵發喪,又有朋友們過摟弔唁,褚韶華也顧不過來,就托給了魏家,讓魏金一起幫著照顧。
陳老爺在北京做了幾十年的生意,交往下的朋友不少,喪事辦的也熱鬧。其實叫褚韶華說,如今的喪事,再如何熱鬧七天也能辦完了。陳太太卻是不依,只管叫在家擺著流水的席,一連折騰了半個月,才算把喪事料理俐落了。
褚韶華做媳婦的自是不好說什麼,心裡未嘗沒有覺著婆婆鋪張太過的想法。
人已是去了的,這排場也只是做給活人看罷了。
陳老爺過逝,原該立刻扶陵回鄉的,可眼下還有北京的生意,不能沒個做主的人。陳太太想立刻帶著老頭子棺木回鄉,入土為安的。陳大順打算讓陳二順在北京盯著生意,他帶著老娘、妻兒扶陵回鄉,給父親安葬。陳二順一樣是陳老爺的親兒子,哪裡能答應。後來商量過還是待到臘月早些回鄉安葬父親,如今眼瞅要過年,柜上掌柜夥計辛苦一年,不能東家有喪事,底下人也都不過年了。
最終還是又稍待了大半個月,臘月十五,陳家一家子扶陵回鄉,給陳老爺入土安葬。
陳太太這一路又是哭又是啼,褚韶華還得耐下心撫慰婆婆。其實叫褚韶華說,陳老爺這輩子也算有所作為,身後兩子,雖然陳二順在褚韶華看來不大成器,大順哥卻是再妥當不過的人。
只是,有一事褚韶華卻是不大痛快。
這事,卻又不好說到明面兒上去。
無他,今年年底柜上的分紅,大順哥竟然都拿給婆婆收著。褚韶華心下好大的不痛快,眼下在公公的喪事中,褚韶華自不好提這個。可褚韶華想著,公公在時,自然當是婆婆收著這錢的。眼下下公公不在了,柜上的事都是丈夫在管,難道這錢不該給她收著嗎?
褚韶華並不是貪圖這錢,公公臨去時並沒有分家,可這錢一旦進了婆婆的手,二房妯娌明擺著是婆婆的娘家侄女,以後豈能有不偏心的?
哪怕是分三份,老房一份,自家一份,二房一份兒也成啊!
褚韶華都不知道丈夫是怎麼想的!現下公公剛去,婆婆又成日間哭天抹淚,丈夫事情也多,褚韶華不好提此事叫丈夫心下不悅,可她依舊覺著丈夫這事辦的糊塗。
別說什麼眼下婆婆更因著公公去逝的事傷心,可正因著這是公公去後的第一個年,才應該把規矩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