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家布鋪褚韶華還是第二次來,想到前一遭是同丈夫定親後拿著聘銀來置辦成親及陪嫁的衣裳被褥的料子,如今再來,褚韶華頗有些滄桑感慨。那布鋪掌柜姓彭,認得褚韶華,見到她仍是稱少奶奶的。褚韶華笑,「您還是這麼客氣。」
雖說陳家如今敗落了,彭掌柜對褚韶華仍是客客氣氣的,笑問,「少奶奶過來是看料子嗎?我可是聽說少奶奶的裁縫鋪闔縣都有名兒的。」
「什麼裁縫鋪,不過是閒來給鄉里人做些針線,我也掙口飯食罷了。」褚韶華一向是能大能小的性子,她既做得了少奶奶,也能攬得了生意。褚韶華眼睛掃過邵家布鋪擺的料子,與彭掌柜道,「我不看料子,倒是有樁生意想與你談。」
彭掌柜請了褚韶華宋苹二人進去說話,有小夥計端來茶水,褚韶華曲指輕擊几案,端起茶呷一口方說了自己的打算。褚韶華道,「我二表哥生意自是沒法兒跟你們比,你們這鋪子的料子高檔,我二表哥是進些布頭或是有些殊次的便宜料子來賣,現下也在縣裡置了個小鋪子。」
「知道。二東家生意開張那天,我還過去道了聲喜。說來,雖說是次等的料子,生意很是不錯。」彭掌柜還打聽,「莫不是裡頭有少奶奶的股?」
「你想哪兒去了,那是我表哥家的生意,與我半分干係都沒有的。」褚韶華道,「自北京回鄉後,我就尋思著得尋個生計,倒是他家鋪子裡掛著的幾件旗袍裙襖都是我做的,如今我能做些裁縫事務,也是二表哥二表嫂疼我,幫我攬些活計。」
「說來,這主意以往在北京時也用過。有些料子,簡簡單單的這麼放到鋪子裡,客人來了就瞧著尋常,可其實做起衣裳來就不一樣了。那時我們鋪子有料子不大好賣,我就想著,既是不好賣,不妨做件衣裳穿。倒是做成衣裳掛到鋪子裡,有客人一眼就瞧上了。」褚韶華道,「後來就時常這樣,生意倒也比以前強些。我有一回見我表嫂在集上賣布頭,就把這主意說與了她知道。我幫著做幾件衣裳掛她那攤位上,一則旺了她的生意,二則我也尋著了新生計,兩全其美。」
彭掌柜也得說這法子不錯,他有些猜到褚韶華的來意了。果然,褚韶華笑道,「我這回來,就是毛遂自薦的。你要是樂意,衣裳我白給您做。若是有人做衣裳,您薦到我那兒去,我這做衣裳的錢里,我讓出兩成利來,算是您柜上抽成。您看如何?」
彭掌柜尋思一回,他與褚韶華是舊相識,就是陳老爺陳大順,他也是熟的,既都是熟人,彭掌柜也沒拿捏,道,「我聽著這法子成,就是這事兒我得跟東家說一聲,聽一聽東家的意思。」
「這是自然。」褚韶華同彭掌柜道,「其實咱們就是試試,剛開始我也不能盡扯著你家的料子做衣裳,先做個一件半件的擺出來,看看有沒有效果。有效果您就用,若是無效用,您也跟我說一聲。說真的,這做買賣,必要得兩邊兒都高興,都賺著錢才好。要是我這法子不成,也沒啥,並不影響咱們的交情,您說是不是?
褚韶華說的自然大方,彭掌柜一時想著這位少奶奶委實是個命苦的,一時又想偏生是這樣會算計的性子,最終,彭掌柜笑,「少奶奶真不愧是在北京薰陶出來的,這做生意的手段,比我有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