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宋舅媽兩隻三角老眼盯著陳太太,低聲道,「大姐可是正經做婆婆的,與其等她發作,大姐不如發作在先。大姐立刻去縣裡告她不賢不孝,不守婦道,在家勾引小叔子不成,反持刀傷人,如今更是連婆婆都趕了出來!不要說鋪子,就是萱姐兒,咱們也得按在手裡。有了萱姐兒,以後還怕沒錢嗎?沒錢就叫她掙去!不要說一個鋪子,以後時間長了,十個鋪子都能給大姐掙出來!」
陳太太雖一直知道宋舅媽有心機,卻不預她惡毒至此。陳太太漫不要說現在覺著對不住褚韶華,就是她最厭褚韶華的時候,她也沒想過把褚韶華當仇人看待。陳太太想到以往二兒子不過是外頭尋的姘頭,如何突然對褚韶華起意?如今再看宋舅媽這張臉,陳太太只覺渾身發冷,陳太太此生最大的智慧在此刻激發,她艱難的扯開嘴角,露出一抹叫做微笑的神色,點頭,「還是妹妹有智謀。」她起身道,「我這就去縣裡。」
宋舅媽以為陳太太是要去裁縫鋪收拾錢財,當即道,「我隨大姐一道。」
陳太太繼續笑,「好啊。」
陳二順道,「我也與娘一道。」
宋苹眼淚滾了下來,哽咽道,「大嫂不過是不答應這種天打雷霹的事,你們就這樣算計她。」
宋舅媽喝閨女,「你曉得什麼!那都是你姑媽該得的,是你家的東西!」
陳太太看一眼宋苹腫如爛桃兒的眼,道,「苹兒一起去。二順不要去了,你嫂子已是去叫了王家兄弟,你一露面,還不被王家兄弟收拾。」
陳二順立慫,連忙道,「那我就不去了。」
宋舅媽便在村里租了大車,與陳太太宋苹一道去了縣裡。宋苹原不想去,陳太太悄與她道,「一到縣裡你立去王家鋪子叫人。」宋苹愣愣的看向自己的姑媽兼婆婆,便被陳太太拽上馬車。宋舅媽一路上又念叨宋苹不中用,讓她打起精神來,這合該是她的家當,為人切不能軟弱可欺。
宋苹只管呆呆的聽著,待到了縣裡,宋苹說是要小解,宋舅媽一意要去抄裁縫鋪的銀錢,皺眉,「我就不能忍一忍!」
宋苹脹的臉上通紅,宋舅媽想到這個閨女素不中用,怕是膽子小不敢去找出的由頭,只得讓她先下車,與她道,「我與你姑媽先去鋪里,你一會兒自己個兒過去!」
宋苹訥訥點頭。她剛下車,她娘就迫不及待的讓趕車的往裁縫鋪子去了,宋苹望著遠去的馬車,望著她娘那板的筆直、興奮的微向前傾的身子,紅腫的雙眼不禁又滾下兩行淚來。深秋的風已是極涼了,宋苹抹一把眼淚,覺著風颳的臉上生疼。她咬一咬牙,轉身向王家鋪子跑去。
宋苹到的時候,褚韶華正在跟王家兄弟嫂子們商量同陳家的事,見宋苹兩眼紅腫的過來,褚韶華登的站了起來,宋苹哽咽道,「我娘和姑媽往裁縫鋪子去了,姑媽讓我來叫嫂子,我娘要抄了咱們鋪子的錢。」
宋苹這幾句話,雖沒頭沒尾,卻真是言簡意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