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一直折騰了一個多月,不論陳家人還是王家人,還是褚韶華,都憔悴疲憊至極。褚韶華突然說,「縣裡的生意已經都處理乾淨了,我以後也不會留在縣裡。」
陳三嬸嚇一跳,「那去哪兒?」
褚韶華瘦削的面孔上一雙眼睛冷如冰霜,她道,「我去上海。如果我有命,會回來接萱姐兒。如果我不回來,就是已死在外頭,你們可以放心的留著她了。」
對上褚韶華的眼睛,陳三嬸不覺心驚肉跳。褚韶華冷冷道,「我走之前,萱姐兒的事,必要說個明白。明天就在三嬸家,族中管事的都過來,我請縣裡段所長、我娘家兄弟、萱姐兒的太婆婆,他們都會過來。你們既要萱姐兒留下,許多話咱們得說清楚!過有,陳二順也要過來!」
——
第二天,陳家族裡管事的早早到了,褚韶華請的人也都到了,還有邵東家也與段所長一起過來。魏老太太上了年歲,坐在暖烘烘的炕頭兒。王家兄弟個個高壯,坐下頭板凳上。陳家族裡各院管事,團團圍坐,陳三叔原還想寒暄幾句,褚韶華面色冷淡,直接道,「段所長是縣警察所的所長,邵東家是縣裡鄉賢會的會長,老太太是我的親家嬸子,也是我們萱姐兒以後的太婆婆,還有我三位表哥,都在了。三叔,我看各院兒管事的都來齊了,太太、二順、二順媳婦你們也都在,有話,我就直說。」
「我是想帶萱姐兒走的,你們死活不讓,這些天的事,你們都清楚,我也清楚。你們要留下她,我也就這麼一個閨女,我明天就去上海,今天過來,把萱姐兒的事說清楚。」褚韶華從手邊兒抱起一個紅漆木匣,放到桌子上,打開來,裡面光燦燦的皆是閃著銀光的現大洋。段所長邵東家尚沒啥,魏老太太也老神在在,王家三兄弟因早知這裡頭的東西,也皆淡定。陳家族裡各管事的不禁竊竊,陳三叔問,「大順家的,你這是?」
「這是一年來裁縫鋪賺的錢,一共是一百三十塊現大洋。都在這裡。」褚韶華道,「當初開裁縫鋪,我說過,這裁縫鋪五成的利是給太太的,剩下的,我與二順媳婦對半分。現在,我分文不取,都留下。」
之後,褚韶華又盒出個靚藍的包袱,裡頭打開來,是兩套銀項圈銀手腳鐲,還有兩套是金項圈金手腳鐲,另有幾十塊現大洋。褚韶華道,「萱姐兒身上帶著副銀子,這裡是兩付銀的,兩付金的,大洋有五十塊,是我這些年與大順哥的私房,也盡留給萱姐兒。」
「還有我嫁過來,嫁妝單子還在。當初置這些嫁妝也有十兩銀子。我也留給萱姐兒。」褚韶華哽咽,「我嫁進陳家這幾年,自覺對得起陳家上下。」
「如今,我就要走了。這些錢,不要說養大一個丫頭,就是養大十個也夠了。」褚韶華問,「三叔,你是陳家主事的,你說呢?」
陳三叔嘆,「我知道你不放心萱姐兒,你放心,大順就這一條根,你婆婆,咱們族裡,都會好生待她的。」
「三叔這話,我聽到了,我會記得。」褚韶華道,「當初,太太跟我說,只要萱姐兒留下,您什麼都不要,對不對?」
陳太太這些天哭狠了,嗓子一直是啞的,她點頭,「對,我就要我萱姐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