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就是。要是公司的料子不合心,就去外頭衣料行看看,對了,做兩件好衣裳,許先生的壽辰,到時咱倆一起去。還有,明天路易斯請咱倆吃飯。」
「那正好,把這些天出差花的錢都整理好,我都是為了洋行的生意才出差的,路易斯應該給咱們報銷。」
褚韶華褚亭二人討論著接下來的事,卻也有人在討論著褚韶華。
初冬的午後,溫暖的陽光落透過田四小姐書房的落地玻璃窗,在白色的小羊羔的毛毯上拖出長長的光帶,讓沐浴在這光帶中的人都慵懶起來。田四小姐請聞春華喝咖啡,「這是滙豐銀行的董事送給大哥的巴西咖啡,我喝著倒比咱們平時喝的要香醇,你嘗嘗。」說著,將靜棲著大半杯深咖色液體的骨瓷杯遞給聞春華。
相對於這裡頭的咖啡,聞春華對這隻咖啡杯的興趣其實更濃。穠紫色的花卉隨著金邊環繞,高貴又精緻。當然,聞春華不會表現出來,相反,她迷醉般的吸了吸鼻子,露出沉醉的神色,感嘆道,「果然是地道的巴西咖啡,可太香了,與我上次在大哥那裡喝到差不多。」
田四小姐輕輕的將垂到臉畔的捲髮撥到耳後,耳垂上一隻蓮子大小的珍珠墜子發出細碎的搖曳,田四小姐道,「前天聽你說姐夫請了女朋友去家裡吃飯,哎,自從二姐姐過逝,這也有四年了,一轉眼,雅英都讀小學了。哎,按理二姐夫要續弦,我家裡也只有為二姐夫高興的。這幾年,二姐夫孤身一人,便是我媽說起來,也總是放心不下。只是雅英畢竟年紀小,以後跟著繼母過日子,雖知二姐夫的眼光再差不了,可不說我媽,就是我這做姨媽的也不由要多操些心。春華姐,我冒昧問一句,不知二姐夫心儀的是哪家的小姐?」
聞春華一向愛裝個高級的人,此時見田四小姐問褚韶華,卻有些高級不起來了。就褚韶華的身份,叫聞春華怎麼說呢。聞春華只好含糊道,「是一位褚小姐,如今在做商行生意。」
聞春華說的含糊,田四小姐卻是杏眼微眯,思量一時,自記憶中亂麻中牽出一個高挑美貌女人的身影,哦了一聲,「是先施公司的那位褚小姐吧?怎麼,她現在做商行生意了?」
「你也知道?」
「我自是知道的。今年胡少帥來上海,我父親生前與胡大帥是認識的,故有幸見胡少帥一面。胡少帥最是個風流多情的,只要是有褚小姐參加的舞會,必要請褚小姐共舞。」田四小姐卷翹的睫毛輕輕扇動兩下,看向聞春華,感嘆道,「你有所不知,胡少帥離開上海前,陸大公子辦了一場送別舞會。其他人的帖子都是陸家人派發的,唯褚小姐的那張帖子,是胡少帥親筆所書。當時許多人都以為褚小姐會隨胡少帥去關外呢,沒想到她依舊留在了上海。」
聞春華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她感覺臉上就好像被人重重的摑了一掌,火辣辣的疼到發麻。整顆心被怒火充斥,在胸膛內躁動的似隨時都要噴勃而出。她也知道如褚韶華這樣在外跑生意的女人怕是與男人有些牽扯,卻不想竟是這般的名聲在外!這不是明擺著打她大哥的臉麼!打她大哥的臉,也就是打她們聞家的臉!聞春華心下也知田四這話不能全信,畢竟田四一直想嫁她大哥,說不得便是故意挑撥。可聞春華仍是氣的不行,她極力克制著,唇角仍是抿的刀鋒一般,勉強說了句,「這我倒不知道,也從沒聽說過。我哥總比我有見識,既是你這樣說,回去我問問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