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一應家俱也是齊全的,都是些七成新的家俱,牆壁上點綴著幾幅恰到好處的風景油畫,壁爐里碼著整齊的木材,沙發桌椅都蓋著灰色遮塵的粗布。褚韶華一進這小院兒就有幾分喜歡,待得屋來,褚韶華掃幾眼道,「布置都是西式的,房主是洋人麼?」
「是個德國人,德國自戰敗後,德國商人的日子也不比以前好過了。房主在國內的公司經營不善,資金不足,想出售上海的房產。他雖賣的急,價錢卻也不低,主要是房子在租界,這些年,租界的房價都是只升不降的。」
褚韶華點頭,「主要是,租界也更安全。我一個人,租界內租界外都沒關係,等明年把萱兒接過來,還是住租界好。這價錢我沒異議,隨時能簽買賣合約。」
「好,回去我就給安德魯打電話。」潘玉道,「阿萱比阿芳小一歲,到時接阿萱來上海,正好小姐妹們能一起玩兒。」
「是啊。」想到女兒,褚韶華過於凌厲的美貌都多了幾分柔和,「我聯繫了幾所幼稚園,也有阿芳讀的那所,待阿萱來了,先適應一下上海的生活,也就該上學了,以後興許她們還能做同窗。」
潘玉臉上也不禁浮現出笑意,「阿芳早就嘟嘟囔囔的問我妹妹什麼時候來?你什麼時候回去接阿萱?」
「今年來不及了,我想明年去。」上海的冬天,室內反不出室外有陽光來的暖和,倆人索性到院子裡說話。褚韶華手撫鞦韆架,「我做了兩手準備,我娘家表兄寫信給我說家裡二房妯娌有了身孕,現在阿萱已經不再是陳家唯一的骨血。回去能花些錢把阿萱接出來,千把塊大洋我還出得起。要是不成,我想請小東家幫我一把,我要借官府之力,把阿萱帶出來。」
褚韶華自來上海後,朋友一個不靠,自己從百貨公司的售貨員到現今的商行合伙人,也不過一年有餘的光陰。褚韶華現下自不能與潘家這樣的豪門相比,但是,褚韶華現在就能在上海租界置起宅院,亦可見她的能為。她直接說「幫」,就是想邵初給她這個人情,潘玉毫不猶豫,「這沒什麼,我回去就給阿初說。老家姨丈現下還在縣裡任保安局長,在縣裡頗能說得上話。」
「麻煩嫂子了。」
「這說得上什麼麻煩,都是應當的。」潘玉望向褚韶華,由衷的為她高興,「等把阿萱接來,你們母女團聚,以後有的是好日子。」
「是啊。在上海過日子可是比在老家強百倍。」褚韶華心情亦是極佳,「我這輩子,做出的第一件最正確之事,就是來到上海。」
潘玉聽的直笑。
二人說說笑笑,十分歡喜。中午是褚韶華請客,待兩人分離後,當天下午,潘玉就同褚韶華把買房的事敲定下來,待到晚上,潘玉同丈夫說了褚韶華明年打算回老家接閨女的打算。
邵初點點頭,「現在的許多人還是舊思想,總要把孩子留在父親族內,像阿萱這個,真是該跟著韶華,韶華能力出眾,能給阿萱更好的生活環境與教育條件。如今陳家二房太太有了身孕,也不必說就阿萱一條血脈了,回去怕要出些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