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知秋過來時,天色漸暗,客廳燈火通明,自落地窗可看到一位手提禮盒的人過來,王大姨眼極尖,馬上揮舞著手臂同王燕褚韶中道,「來了來了。」
二人一同扭脖子往外看去,天色已暗,屋外景致模糊,聞知秋也是模糊的一個人景,不過數步間,光線便勾勒出了聞知秋的相貌風采,及至聞知秋推門而入,光線自頭頂水晶燈流瀉在聞知秋的身上,饒是三人一肚子的私心算計,真正見到聞知秋時,卻突然都說不出話來——
天下竟有這樣出眾的男人!
聞知秋單從相貌而論,略遜褚韶中,褚家人皆是好相貌,褚韶中與褚韶華眉眼間頗有肖似之處。但是,不成器的褚韶中,如何及得上聞知秋萬分之一的風采。
聞知秋少時喪父,家境尋常,求學之時多有不易,這些艱難的時光卻將他打磨的清潤硬朗,美玉生光。連這樣兩手拎著禮盒的傻女婿的形象,都透出滿滿的誠意與誠心。
王大姨那埋怨的話都有幾分心虛,「唉喲,這就是聞先生主簿秘書長吧,您可算來了,脖子伸了足有兩個時辰,可算是把您給盼來了。」
這一口帶著濃濃直隸鄉下口音的國語,再結合此時的語境,王大姨的語調,聞知秋約摸能聽得懂王大姨的意思,雖然那什麼主簿秘書長的官兒不知道是誰給他封的。
王燕收回黏在聞知秋身上的目光,拍著母親的胳膊,尖著嗓子誇張,「要不說貴人事忙哪,聽說聞先生是做官的人,當然忙啦!」
褚韶中傲倨的冷哼一聲。
聞知秋把這兩女一男看在眼裡,心知這就是褚韶華的兄嫂和大姨了,她可算知道褚韶華為何對娘家人這種態度了。
其實,再難聽的話,聞知秋也聽過。王大姨幾人的道行,並不在聞知秋的眼裡。尤其三人陰陽怪氣的挑剔著他,三雙眼睛卻是齊刷刷的落在他手裡提著的禮盒上。這一刻,聞知秋真的為褚韶華悲哀,竟是有這樣的親人。
聞知秋卻沒心思理會這幾人夾槍帶棒的話,他的視線落在褚韶華的臉上,心下卻是猛的一沉。他與褚韶華不過兩日未見,不想褚韶華竟是這般形容。褚韶華瘦了很多,她原就不胖,臉頰上的一點肉卻仿佛一夜之間消褪,整個人仿佛枝頭枯萎的花朵一般,哪怕還有一點殘存的美麗,卻是從內心深處透出一種無處不在的蕭索與疲憊。
褚韶華睜開眼睛,眨了一下,似乎有一點神魂回歸,聲音中沾染了一些喜悅,「聞先生來了,劉嫂子,開飯吧。」
聞知秋把禮物放到茶几上,溫聲道,「我帶了些東西過來,你瞧著用吧。」根本沒提是給王大姨三人的。聞知秋心下已對三人惱怒至極,再大的風浪,他都從未見褚韶華這般傷神傷身,這三個東西是來做什麼的!
說著扶了褚韶華從沙發站起來,感覺褚韶華身子一晃,聞知秋扶住她,立覺手中只扶到了一把骨頭,問褚韶華,「怎麼了?」瘦了這許多?
「坐的太久了,腳有些麻。」褚韶華聲音很輕。
王大姨在背後陰惻惻的插一句,「聞先生,雖說你是個官兒,可男未婚女未嫁,不好這樣失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