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探長請王家兄弟邊走邊說,日影將人影拉長,王家兄弟頗有些忐忑,畢竟是捕快,不知道這人找他們何事。春風拂動春櫻,花瓣簌簌而落,沾人衣襟。徐探長在一處鋼橋邊停下,他指了橋下側一處隱蔽的地方,道,「令母就是在此地溺水而亡。」
王家兄弟臉色微變,徐探長順橋而下,繞過幾叢蕭蕭葉聲的夾竹桃,那裡有幾個淺淺腳印,有些模糊,徐探長望一眼道,「這應是昨天的腳印了,這個人的腳碼數在四零,年紀不超過三十五歲。」撿起一個菸頭給王家兄弟看,「抽的是老刀牌煙,不是特別好的煙,但也說不上壞,家境普通。」
徐探長隨手把菸頭拋到河水中,浮沉幾下,轉眼消失不見。
徐探長拿出一包香菸,三人葉脈青青的夾竹桃畔抽菸,徐探長道,「我平時的職業就是經手探查各類案件,以前在國外學的專業也是這個,如今算是學有所用。褚小姐是城中名人,她的親人遭黑手溺亡,這件案子便是我接手,最終成為我職業生涯中不多見的懸案。」
王大力猛的吸了口香菸,一支剛剛點燃的煙燒進大半截,他隨手一掐,道,「徐探長你有話不妨直說。」
「我與聞知秋認識多年。」徐探長問,「你們認識聞知秋麼?」
兄弟二人沒否認,徐探長繼續道,「不知道這些話應不應該跟你們講,我在英國讀書時認識的聞知秋,我的專業是刑偵方向的法醫學,他在劍橋大學求學。我們的家境都不富裕,有兩年的時間一起在外合租一間公寓,可以節省花銷。他真是個天才。」
「他打過很多工,在外國人的飯店洗過盤子,拉小提琴掙麵包。那時候英國的汽車也很少,他的專業是經濟學,我親眼見他晚上看機械相關的書,有一天,他買了半車舊零件,自己組裝了一輛汽車。你們不了解那種難度,就是真正機械專業的學生,恐怕也沒幾個有他這樣的本事。」徐探長聲音悠遠漫長,仿佛帶著王家兄弟回到了那個記憶中艱難又燦爛的留學時光。
「我們住在一起,我的專業極有趣味性,曾到當地社區警察做助理實習,相處久了,彼此儘管非常忙,也會說到彼此專業上的事。他不懂醫學,卻聽我講過許多案件,包括我們專業的公共課,他也聽過幾節。上海具有偵探素質的人中,他是其中一個。」徐探長道,「當時,褚小姐夜晚未歸,程輝打電話給知秋。就是他帶著程輝找到這裡,他由當時留在這裡的腳印判斷出,褚小姐落水,然後,出一人一千塊大洋的價格,組織蘇州河上的船工打撈。」
「天色未明,令母、令妹、令妹夫三人的屍身,便是由此地下游撈出。」徐探修長的左手在水面虛虛一划,「聞知秋當即兌現諾言,撈人船隻每位千塊大洋。直待天明,都沒找到褚小姐,待第二天九點鐘左右,黃浦江那裡有青幫幫眾傳來消息,褚小姐被人從黃浦江撈出。因褚小姐還活著,知秋給了兩千大洋為酬謝。」
王家兄弟聽到此處,頗是感動。聞知秋出此巨資救人撈屍,就是他們王家的恩人。
徐探長牽動唇角,「如果沒有兩件我始終不能從邏輯上解釋,我幾乎相信令親是受了褚小姐牽連,被歹人襲擊,溺水而亡。」
不必王家兄弟問,徐探長已道,「我立志不放過一個惡人,這是我的職業理想,所以,恕我直言。第一件,知秋是我舊友,他有著偵探素質,能通過這裡的腳印推測出有人落水,遂不惜重金撈人。我不能理解的是,破壞此處現場的也是他。是他踩壞了這裡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