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先生把最後那句「要不要我介紹你加入黨派」的話咽了回去,笑了笑,「由蔣兄引薦,倒比我更合適。」
「看您說的,都是一樣的。知秋常與我提及當年與您在北京相識,多得您指點。他父親早逝,您便如父兄一般。這麼一樁小事,無甚要緊。難得今日在上海相逢,孫先生英靈未遠,若知北伐之勝,就當欣慰於九泉之下。來,咱們干一杯。」
大家共飲一杯,幸而有聞春華向無心機,說了句,「嫂子,那天蔣先生請你吃飯,你們吃的什麼呀?」她早想打聽,這幾天婆婆身體不好,她回婆家侍疾去了,回娘家才聽聞此事,羨慕的不輕。
褚韶華想,心眼兒少也有心眼兒少的好處,真神來一筆。果然,胡先生臉上的不自在盡消,他原以為是聞氏搪塞於他,不想確有其事。想想蔣之為人,一向盡會拉攏人的。
褚韶華笑,「這節令,最宜螃蟹,吃的螃蟹。」
「螃蟹好不好吃?」
「傻話,螃蟹還能有兩個味兒不成。」褚韶華格外喜歡今晚的小姑子。
相對於蔣先生,自然是胡先生更有交情,但是,胡先生雖是國民政府元老,但他連汪先生都爭不過,如今受蔣先生之邀來上海,資歷雖老,既無汪先生的主席名譽,也無蔣先生手中軍權在握。聞知秋便是加入黨派,也不能是在胡先生的介紹下。
這與交情無關,這關乎的是聞知秋將來是否能更進一步的政治前途!
當晚,兩人準備休息時,聞知秋主動提及今晚之事。
「胡先生是前清舉人,有些書生氣是難免。」
褚韶華一笑,「可不就是書生氣麼。」胡先生這樣的國民政府元老,先時與汪先生爭主席之位,雖則敗北,可這難道不是同樣說明,他也有威脅到蔣先生的威望麼?如今上海在蔣先生掌中,他受邀而來,便提及介紹一市之長加入黨派的話。
聞知秋這上海市長的位子,雖僥倖可繼續擔當,如今還不知有多少國民政府的人眼紅,怎能不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若是由胡先生做介紹人加入黨派,以蔣先生之多疑,聞知秋怕要立刻下台。那麼,除非以後胡先生當政,不然,聞知秋還有什麼政治前途可言。可如果胡先生真的有競爭黨派領袖的實力,當初就不會令主席之位落入汪先生之手。
褚韶華最不看好胡先生的一點還在於,胡先生是與孫先生同一輩的革命人物,而這一輩的革命人物,在者寥寥。胡先生如今看著身體不錯,卻也已鬢髮灰白、即將老去,這樣的胡先生,還能在權利場中屹立多久,都要看他的壽數如何。
別說身體不重要,身體最重要。
聞知秋對胡先生依舊親近尊敬,但加入黨派的事,他私下請蔣先生為介紹人,蔣先生也很痛快的答應。聞知秋與胡先生的舊交不算機密,蔣先生請胡先生來上海,自是有修好聯手之意,但是,聞知秋上海市長的身份太過敏感,聞知秋此人很有眼力,夫婦二人都非常能幹,蔣先生一直令聞知秋繼續擔任上海市長,就是對他有些看好,如今這樣,再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