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日子更是難熬得很。她本以為活著就夠累的,沒想到人死了還要遭罪。最可氣的是,死人居然還會感到飢餓。她靠樹根和酸澀的果子為食,到了冬天,沒有樹根就吃樹皮,斷斷續續地和這裡的人學會了他們的語言。
每一天每一天,她都看著太陽下山,月亮亮起來,將雲層染成輕絲薄絹。
這個時候,她就會想起自己在現世的那幾個好姊妹來。可是沒過兩年,她連自己活著的時候的日子都忘了,忘了她們對自己的壞,忘了姊妹對自己曾經的好。甚至,也快丟掉自己的名字。
直到她認識了好友雅子。
“你又在這裡看月亮?”
雅子從樹叢後走來,她的眼神里閃著微笑,微笑里藏著半個月亮。
“是啊。”
小宓棗指著天上的月亮,“雖然我已經忘記了我曾經的家鄉和朋友,但我記得一句詩: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只要看見了這輪明月,心裡就會湧上溫暖。”
“是嗎。”雅子坐在她旁邊,“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
小宓棗的笑容收住,“什麼事?”
“我要結婚了。就是你知道的那個人。”
雅子眼裡閃過一絲陰霾,隨即微笑著說,“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一起走,離開更木(北流魂街第八十區)。”
小宓棗沉默了片刻,點點頭,“好,我跟你們走。”
雅子慢慢笑了起來,握住了小宓棗的手,她的手就像月光一樣涼,但她的笑容卻像陽光一般暖。
……
雅子的婚禮很簡單,只請了幾個好友來喝喝酒。小宓棗不喜歡酒,隨意夾了兩口菜就說自己飽了。雅子嫁的丈夫有些不高興,因為這幾個菜是專門給她做的,但她吃得卻這麼少。他本想發火,卻被雅子拉住了袖子。
雅子嫁的男人來自戌吊,這個男人靠偷盜養活全家老小。但雅子嫁給了他。因為只有這樣,她才可以擺脫每日擔驚受怕的生活。
對莬絲花來說,軟弱是先天的特質,只有依靠強者,方可生存。
被自己的妻子一雙含情目看著,饒是堅硬如鐵的心也化成繞指柔。男人吆喝著散場,打橫抱起雅子,進了後屋。
小宓棗目光可及的地方,一隻小鳥兒銜住了嬌嫩茱萸果,果子“噗嗤”軟成了泥漿,小鳥兒的叫聲清脆悅耳,一朵白雲遮住了它的身子,也遮住了半棵紅彤彤的茱萸樹。
就在小宓棗想入非非的時候,一個穿著黑色和服的男人來到她的面前。她認出了他的身份,這是一名死神。
對於她這種無依無傍的平民來說,死神就是“官員”的代名詞。是她惹不起也不想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