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窗戶再度被敲響,她本想起身去開,奈何傷口還未癒合好,她一動,縫線的地方就裂了一個口子,她一咬牙,騰蛟的聲音傳入她的耳畔:
“福澤,你沒事吧?”
福澤連忙擺擺手,好容易坐好,身體還是疼得不行,她只好對騰蛟說:“今日無法招待你了,你自己泡些茶喝吧。”
騰蛟聽完一愣,突然眯眼笑了開。
有些東西變了,有些東西卻是沒變啊。
幾千年前,也有個眉心點著花黃的少女給他煮了一壺茶,只是那時候不是請他品的,而是當藥給他吃的。
“這茶,我今日無法為你煮茶了,你自己嚼葉子吧。”
他那時不過是一條亟待等死的白蛇,但還是條生性自私的蠢物,聽到這話他極其生氣,連她慘無血色的臉頰和空中的血腥味都未聞到,他一尾巴將她送來的藥打散了,迅速消失在山石間。
少女不得已拎著籃子去找他,好容易找到了,身體更羸弱了。她有些生氣地看著他,然後長嘆一口氣,把他帶回了家。他心裡很高興,但是卻沒想到因為自己,少女面對的是一頓毒打。
少女性格恬淡,被打了也不吱聲,估計是常態了,他想著,挪動著滑膩的蛇身盤到炕上去,結果爬到窗戶前,看見她的繼母和隔壁的一個男人卿卿我我,而她繼母的兒子則在一邊吃著手指。少女看他在發呆,走過去一瞧,也愣了,只把他拽下來,放在炕頭,拿起經書念叨起來。等她好了,依舊常往寺廟跑,一位法師見她有慧根,意欲收她為徒,她便回家哀求父親讓她剃頭做姑子去,她父親不依,又把她吊起來抽了一頓,把她關進柴房中,轉身就給她說了一戶兒子腦袋有問題的人家,順便拿了她的彩禮給她弟弟添置地產,好給她弟弟將來娶媳婦用。
她被打了沒人給藥,很快發了高燒,嘴裡都是胡話,神志也不清了:
“你以後會變成白龍嗎?”
“如果你變成白龍,去了天上,能不能幫菩薩問一問,我前世到底做了什麼事,要我這樣活著呢?”
“不過也好,我終於可以去見我娘了。”
……
當窗理雲鬢,對鏡貼花黃。
她來救他的時候,一臉的平靜柔和,天上的陽光都落在了她身上。可
那個冬天沒過,少女就死了。
她的父親嫌她死的晦氣,直接給她扔進亂葬崗里了,他去找她屍首的時候,她的屍身已經被狼啃得只剩碎骨。
那是騰蛟第一次感受到徹骨冰寒的冷。
他一直以為所有生靈都像他們蛇一樣悍不畏死,但那個少女卻連那個冬日都沒熬住。
他難得的陷入了迷惘中。
其後,他下了一個決定:他要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