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撥動生命的韻律,掐開人類肉體這枚果實柔軟的外衣,鮮紅的果汁流淌出來,飛濺上奎師那神聖的面頰。他的眼珠緩緩轉動,悲憫透過灰塵落至指尖上的紅綢。
般遮羅國輸了。
奎師那周身是屍身血海,土地和天空被戰爭揉成一面磚紅色的旗幟,在眼前獵獵飄揚。刀槍斧戢在硝煙中沉默垂首,它們雖然沒有被戰爭徹底摧毀,但它們身上沐浴的是主人的鮮血,經歷過的是和主人一樣的疼痛。
奎師那生平第一次嘗到慘敗帶來的後果。他被甄氏大軍團團圍困,所有的士兵是一樣的面孔、一樣的表情。甚至他們連喊出的話都是一樣的:繳械不殺,投降不殺!
宓棗和桔梗兩人保護著木柱王。這位年老的國王在血液的洗禮下,臉龐呈現出火焰一般的顏色。他的睫毛和眉梢都覆蓋著一層厚厚的血痂,但他沒有將它們洗去,因為這些血,是他唯一的兒子猛光的。猛光為了保護他,被巨石砸中,鮮血如同上好的紅綢將猛光的身體毫無間隙地包裹起來,甚至還想將木柱王的頭顱也包裹上。
猛光喪生之後,勇敢的束髮公主也捐獻出了自己年輕的生命。她漆黑的眼睛失去了光澤,頭髮也裹上沙礫和灰塵。風吹過,塵埃將她的容顏掩埋。
木柱王手握長戢,眼淚順著緊繃的面頰緩緩爬下。中年喪子的痛處將這位百戰不殆的王者低下了高傲的頭顱,眼神中的滄桑悲痛彰明較著。
“繳械不殺!投降不殺!”
甄氏大軍齊聲吼道。
“絕不……投降!”
木柱王聲音未落,他的腹部綻開一朵鮮紅的花朵。宓棗甚至來不及抓住對方的手臂,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從馬匹上摔下。她和桔梗立刻翻身下馬,給木柱王止血。
但是符籙和藥草已經不管用了。甄宓棗在兵器上抹了一層秘藥,這種藥可以讓人流血不止。
被利器貫穿腹部基本沒救。
臨死前,木柱王拉著宓棗的手,喉嚨里全是血和痰液,聲音含糊不清:“我把……兵符和一枚印章留在了般遮麗那裡,我死以後,她就是……般遮羅國的王。你要輔助她守住般遮羅國的子民……”
他顫抖著把手伸進衣襟中,拿出另一枚鮮艷如心臟的印章,塞進宓棗的手掌:“交給……般遮……”他話沒有說完,就永遠停止了呼吸。
宓棗給他合上眼睛,她明白木柱王的遺願,她會把這枚象徵權利的印章送到黑公主的手裡。
就在她思索之時,冷冷的斧戟將她們包圍,噠噠的馬蹄聲響起。
宓棗迅速把木柱王頭上金燦燦的王冠摘下,放進空間裡,又把他的盔甲用塵土蒙上,他看上去就像一個普普通通的老兵。
來者正是甄宓棗,她身著黑色盔甲,臉上的細紋更為她增添三分威嚴。
“投降不殺,違抗者一律斬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