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你說什麼?」劉齊氏怒氣沖沖地質問,徒然拔高的聲音在院子裡響起。
一眾等著吃瓜的小輩們都懵懵的看向她,一臉的莫名其妙。
劉孫氏一向是塊滾刀肉,見所有人望過來,便道:「說就說,我說娘,咱們不過是一般的富戶,又不是什麼豪大宅子裡頭,往來的也是吃了上頓沒下頓,年年過得苦哈哈地窮人,擺什麼譜啊,這立了規矩也沒人瞧,規矩啥的,媳婦我還真懂得不多,只知道啊,生兒不犯七出。」
她這是還在怨恨劉齊氏當初拿休棄一事要挾自己,更是埋怨自家婆婆手伸得太長,都管到自己房裡來了。
要不是她兩個兒子聰明,第二天在學堂就寫了封信託同窗捎給她,她指不定還被蒙在鼓裡,想給她當家的納二房,呸,想得美。
「好你個孫氏,你這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長輩。」劉齊氏越發氣大了,一張老臉上的塗的脂粉都撲嗦撲嗦往下掉。
劉孫氏壓根兒就不怕她,擔著帕子一副她被嚇著的小樣兒,小聲地答道:「長輩得有長輩樣,這做小輩的才會敬著嘛,沒有長輩樣,哼,愛哪兒待往哪兒待去。」
「哼,你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我家老二討回來的罷了。」在劉齊氏根深蒂固的觀念里,媳婦即便娶了進門,那也是別人家的人,而不是她家的人,她很不情願白養著她們這些人。
至於給她劉家添孫子?那是應該的,是媳婦們理所當然該做的事。
她的彩禮錢可不能白給!
「我說娘,你要是看我不順眼,把我退回去也成,你們家是怎麼把我娶進門的,那就怎麼把我抬回去。」劉孫氏狠狠地反擊。
劉齊氏就想憑一句休了她,就想把她打發回娘家,她孫氏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不把劉家鬧個天翻地覆才怪。
劉齊氏不成想,劉孫氏這一次竟把自己堵得啞口無言。
一旁原本看著兩人的劉智勝目光微閃,他朝劉智財微微一笑,說道:「咱奶似乎跟咱二嬸有些誤會。」
劉智財只是陰沉著臉掃了劉齊氏一眼,與劉齊氏這個隔了一輩的奶奶相比,自然是親娘與他更親些。
「咱奶是什麼性子你們可能不大清楚,在她的眼裡,這世上只有咱四叔與小姑是最好的。」
劉智勝洽到好處的露出詫異之色,又問道:「怎地這般說,我瞧著咱奶待咱們還是很好的,上回我們念書,奶不是還說,明年要多養些豬麼?」
一旁的劉珠兒怨氣衝天地搶先答道:「哼,咱們啊,現在得看人家的臉色,有的人啊,吃著家裡的,住著家裡的,卻是很不想出力。」
「珠兒姐姐,你這話我可聽不懂了。」劉稻香最先不幹了。
她不給劉珠兒再說的機會,質問道:「什麼叫吃著家裡,住著家裡不想出力?行啊,珠兒姐姐若是覺得吃虧了,咱們不妨換換吧,讓我爹帶著我們一家子去外頭做事,咱也不用家裡掏錢,哦,還有啊,咱過年回老宅子來,也不用拖上一大車子的口糧,還有夠吃上一整年的臘魚臘肉,我瞧著啊,有的人就像那陰溝里的藏著的螞蝗,見人就叮。」
「你!」劉珠兒氣得小臉通紅,偏生劉稻香又說的是實話,憋了半晌,她才罵道:「真當自己是富家姑娘了,什麼玩意兒,你多做點多孝敬些咱爺奶有問題嗎?一看就知道是你娘沒把你教好。」
「到底誰的娘沒教好?」劉稻香噌的一下站起來,拔了聲音,院子裡只聽見她軟糯而又快的問話聲:「珠兒姐姐,你還要不要臉啊,你有多孝敬咱爺奶?嘿,到底是誰年年拖走了一大車的糧食?那些可都是我爹跟我爺從地里刨出來的,你們給過一個銅板子嗎?哦,你們拿那些吃食去換銀錢,可是用得心安理得,到底是誰不孝敬,真是沒見過你這種賊喊捉賊的。」
劉珠兒說了半天的你,你,你,卻是再也無詞可反駁。
那邊的劉齊氏聽了越發惱火,更是把劉孫氏恨透了,只覺得她教出來的閨女眼皮子淺,還上不了台面。
而劉三貴與張桂花一見自家二閨女尖牙俐齒到不用急著出頭了,劉仁貴聽了又瞧見自家娘老子臉色不大好,更是在心裡大罵劉珠兒今晚上盡犯蠢。
「三弟,看不出來,你家二丫頭片子是個拔尖兒的。」
張桂花心裡老不舒服了:「那也得看是什麼人,人家欺到頭上來了,還不吱聲那叫蠢,要是她故意去踩人家,挑事兒,那才是拔尖兒,二哥這般說我就不懂了,我家稻香一慣是乖巧懂事的,從來不主動挑事兒,你這拔尖兒一說,我還真是想不明白了。」
劉仁貴的印象中,張桂花是老實巴交,就是欺負到她頭上了,她也不吱聲的那種。
不曾想,今兒這些話反把他問住了。
只能訕訕地朝劉三貴夫婦笑笑:「我的意思是咱家的丫頭都精著呢,輕易不會吃了虧去。」
張桂花暗中瞥了他一眼,她家的閨女以前可不就是太傻,老讓這些個小姑子、姐姐們欺負著。
劉三貴見自家二哥不再擠兌他家,便朝劉齊氏那邊呶呶嘴:「二嫂把咱娘氣得狠了,二哥不過去拉扯開兩人。」
劉仁貴連連擺手,苦笑道:「別,咱娘的性子你倆還不知,我現在要去分開兩人,咱娘還不得把我給撕了。」
明面上他是怕了劉齊氏,實際上是縱著劉孫氏與劉齊氏打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