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咱們去看看,不知三嬸過來是何事。」劉稻香心中十分好奇。
青梅給她取了掐絲銀紋淺藍斗篷繫上,說道:「今兒雖說天氣好,但外頭風如刀呢,姑娘還是披上斗篷才好。」
「青梅,我都被你照顧得越發嬌氣了,往年我家裡窮的時候,哪裡有這般多的講究。」劉稻香的嘴角高高翹起。
青梅抿嘴笑道:「姑娘,這可是羅姑姑特意吩咐的,叫奴婢們得仔細著伺候姑娘,過去是過去,如今,姑娘可是身嬌體貴呢!」
「罷了,左右都是你們的理兒。」劉稻香任由她把斗篷繫上,這才帶了自己的青梅與春暖去正屋,又吩咐羅姑姑看好院子。
她去的時候,李三嬸正與張桂花圍坐在火桶邊烤火,兩人嗑著瓜子在閒聊。
劉稻香眼兒尖,一眼便瞧見李三嬸的行頭又升一級了。
只見她一身墨綠綢緞薄棉褙子,內罩淺綠素細棉長襖,手戴雙魚銀鐲,頭插「一桿蔥」光頭素銀簪子。
「三嬸兒,你這是發財了呢,我可要吃鎮上最有名的粟子糕。」
劉稻香巧笑嫣兮地捏著裙擺邁過門坎,露出精緻的粉底喜鵲登枝繡花鞋,鞋口似交領狀,又別致的綴了銀珠三兩顆。
煞是好看!
李三嬸是個懂女紅的,當年還是劉秋香的啟蒙女先生。
「喲,這是你姐給你做的新樣式吧,真正是好看呢,不行,回頭我要管你姐要了花樣子,給我家翠花也做上兩雙,紅的、綠的,藍的......春夏秋冬,一季至少兩雙吧。」
李三嬸,說著就低頭掰手指計算著。
張桂花笑道:「快些過來娘這邊坐,你家三嬸今兒是特意來尋你的。」
李三嬸這才回過神來,笑道:「實在是那樣式太好看了,這小姑娘們穿起來越發顯得嬌嬌嫩嫩的,我家翠花與稻香一般年歲,我也要給她做幾雙穿才好呢。」
她又把擱桌上的五個包裹推了推,說道:「今年家裡添了婆子做事,我這不閒不住嘛,就沿著屋前屋後,還有田埂邊兒上,種上了不少葵花秧子,今年年歲好,葵花結得大不說,還粒粒飽滿,冬日裡閒在家中無事,便叫了婆子打下手,剝了殼兒試著做了些葵花糖兒,不知稻香喜不喜歡。」
葵花肉做的糖兒?
劉稻香兩眼放光,那可是極好吃的零嘴。
「還不快多謝三嬸?」張桂花連忙笑呵呵地推了她一把。
劉稻香自是趕緊謝過,又陪兩個長輩說了一會兒話。
李三嬸便問道:「稻香,我前兒聽你娘提起,說是你鎮上的那宅子要賣掉?」
「啊?哦,是呢!」她從青州回來後,早就把這事兒忘到了腦後,今兒李三嬸不上門來問,她還真想不記來。
「你也知道,去年多虧了你,咱家才能多餵些豬,這收的穀子,種的紅薯都沒有賣掉,全給豬吃了,今年也賣了不少錢,翠花如今也跟著在作坊里混著,我也不擔心,只是我那大兒子鐵錘早已訂親,與親家已商議好,明年秋收後成親,我聽聞你的院子想賣掉,便想問問你真的要賣掉麼?」
原來李三嬸家今年聽了劉稻香的話,今年年初多添了些田,又因她家本多養了幾頭母種豬,今年下的豬崽都沒有賣掉,全自家養了。
再加上李翠花養的一百多隻雞,還有鎮上鐵鋪的收益,還有以前存下的一些,再找親朋戚友相借一番,前前後後加起來,到也讓她家攢了三百多兩銀錢。
而她兒子結的那門親,對方的爹是在縣衙里做捕快的,家中也積下了小小產業,只是結親之前便言明了,他家閨女得住在鎮上,為這,女方家願意給自家閨女五畝良田做陪嫁。
李三嬸家這幾年一年好過一年,原想著讓小兩口住在打鐵鋪子後頭,誰知今年賺了不少錢,又聽得劉稻香手中有個小院子要賣掉,便動了心思。
「三嬸想要,我自然要與你方便,更何況你們買了也不虧,如今那院子已經漲到了一年二十兩銀子的租金呢。」
劉稻香幾姐妹的月例又漲了,自然不再在意這二十兩銀子,更何況她今年依然在飼料這一塊有些錢進,只是比不得往年了。
左右自己手中已有產業,她也並不想再做倒賣飼料的事,自己年紀一年大過一年,張桂花自然不大願意自家閨女再到處撒野了,便想把院子變現銀,再去做些別的。
李三嬸聞言大喜,說道:「若真是這樣,那可是再好不過了,我把這小院子給了孩子們,全看他小兩口是住還是租了,若租掉,那就搬去打鐵鋪子後頭,若是自住,我也不管那些事。」
劉稻香很驚訝,原來李三嬸壓根兒就沒想跟自己的兒子住一塊兒。
或許是劉稻香臉上的神情太過明顯,李三嬸這才好意解說道:「婆媳、婆媳,雖也有個女字,但終歸不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我又哪裡能做到一碗水端平,沒得一家子擠一塊兒,還要叫我閨女受委屈,反過來,若叫媳婦受屈,我若是老得動彈不了,她又怎會真心待我,到不如現在分開住著,又不用分家,等我倆老得走不動了,再搬去跟我兒子一塊兒住。」
李三嬸這是真正看得清楚,瞧得明白。
「還是分開住的好,將來翠花還要嫁人呢,這嫁妝啥的,若長年住在一起,這嫂子的知道了難免會生意見,還有,給翠花相看,也最好先跟對方說明白,讓小兩口一成親,就分出來單過,你若真心疼,多給些嫁妝又或是成親後,再時常貼補些即可。」
張桂花可是完全贊成李三嬸的做法,而且,聽她這話里的意思,顯然是自己吃過太多這方面的苦,壓根兒就不想自己心疼的小輩們走這一條道!
她看李三嬸驚訝的看向自己,非常堅定地又補了一句:「將來我的閨女必是如此,不然,定不會結親的。」